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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醫生再把他領進去,周津塬記得那慘綠的燈光,許晗的臉頰因為車禍,陷下去一塊。她閉著眼睛,沒有任何的生命跡象,也不再有任何的未來。
周津塬終於低聲說:「許晗。」他想抱起她,但是死人的身體非常沉重,他摔倒了。
少年後來被父母帶走,周津塬一直都是少年公子哥的百事聊賴,從那一刻起有點變了。
後來周津塬看到報告,許晗懷著他人的孩子。他沒有像別人猜測的那樣覺得被背叛而陷入狂怒,周津塬更震驚於他對許晗,以及對許晗真實生活的無知。
在事故現場,許晗裙子裡一張帶血的紙條,只有最後的句子能看得清,「謝謝你資助我家和我的生活費……」。
許晗和他交往期間,她總是安靜溫柔,決口不提窘迫家境。包括她信里呈現的形象,總是開朗跳躍。
當年周津塬年紀小,每周的零花錢有3000塊,但是他從沒想過可以去資助許晗。光這一點,就令周津塬陷入漫長的痛恨和自責。
他什麼也沒為許晗做過,即使他說她是自己這輩子最愛的女孩。
許晗死了,她懷著別人的孩子。周津塬一路追查下去就查到了趙家的帳頭。他幾乎可以肯定,許晗是因為錢,才被迫和趙奉陽在一起。
當深愛的女孩子缺錢的時候,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麼?周津塬唯一想送給許晗禮物的時候,他買了戒指和花,兩人錯過,她沉默地死了。
也許,她始終沒有把他視為可以依靠的人。
周津塬把他的滑板,山地車,音響,所有名貴玩具鎖在地下室。他當了醫生,永遠一身白,對奢華的事物維持一種冷感。
周津塬的離婚律師給他電話,他的律師和他的兩個律師副手整理了半個多月,才把周津塬的所有財務摸清楚,坦白來說,他們並不知道一個醫生可以這麼……日進斗金。
周津塬還在看書,他開著免提:「婚後的那套公寓過戶到趙想容名下。我再給她一些藥廠的股份。這裡有什麼問題?」
律師卻對他們的婚前協議很感興趣:「您和趙女士的婚前協議簽了七十多頁,總共五百多個細款,集中保護的都是雙方婚前財產。在這份協議,完全沒有涉及到兒女和各種婚內財產分配處置的事項。一般來說,婚前協議主要討論這兩項……」
周津塬按按額頭,直接讓律師說重點。
周津塬的律師說他檢查當時的備忘錄,他和趙想容這份婚前協議,由女方律師帶領起草的,按理說,會更傾向於保護趙想容的利益。但實際上,這份婚前合同幾乎是赦免性地給了周津塬很大的自由度。
「您和前妻決定丁克嗎?根據合同,我感覺女方沒有生兒育女的打算,她所有的條款都沒寫子女和繼承利益這些,而且,連配偶最基本的違反忠誠義務後的懲罰都沒有。」律師很驚奇。
趙想容和周津塬在結婚之前,都同意簽署婚前協議,周津塬對這些不置可否,他對待金錢就像趙想容對待愛情,庸常生活里打發時間的玩物。
周津塬掛了電話,他耐著性子,把那份合同看完。
他發現,果然就像常律師所說的,這份婚前協議更像是兩個有限合伙人在聲明著自己的權利,但彼此不想和對方有深度交集。
趙想容沒有給他任何權利,她也沒讓他遵守任何義務。在兩人兒戲般地離婚後,她沒有哭天怨地要補償。
周津塬把外賣盒子扔到垃圾桶里,他突然意識到,除了那簡訊,趙想容再也沒有打擾自己的生活。她只是說,自己有新男友。
這樣的女人,美且膚淺,一直都是掌上明珠,應該也不愁男人娶。他無動於衷地想著,她有點像骨折的病人,剛進急診的時候哭天搶地,恢復期間哀怨不已,但等骨頭癒合,痛苦也拋在腦後,該吃吃該睡睡,總有自己的新生活。
周津塬看著書,過了會,隨手拽過一張白紙。
他緩慢又精準地勾勒出一個兔子。剛開始是下巴,背後酒瓶,兩隻豎起的長耳朵;最後畫出兔子的眼睛,那是和趙想容後背上充滿敵意叛逆的刺青截然相反的一雙眼睛,是一雙透著寧靜,平穩和俏皮,屬於許晗的眼睛。
趙想容偶爾有讓他覺得窒息的瞬間。曾經在某天夜裡,他曾經當場捉到她偷看許晗的信件,但黑暗中,趙想容的表情沒有心虛,她很靜地看著他,這個姿態眼神,周津塬差點崩潰。
周津塬和紙面上的兔子對視,他提筆,在旁邊寫了四個字,「無人像她」。
也許走神,最後一個字寫錯,女字旁居然寫成走之旁,他打個×,這就更像「趙」字。
他厭惡地皺起眉,把紙張撕碎,又開始專心複習。
周津塬是決意要去香港交換,香港大學醫學院的矯形與創傷骨科脊椎中心,也一直和他們醫院有合作。
他去年曾經參觀過根德公爵醫院的手術室,對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的香港醫院嘆為觀止。今年,他依舊打算發表兩篇SCI。雖然比不上周老爺子能上新聞聯播的有本事,但是周家的孩子總有自己的前途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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塗霆下個月就要過生日。
塗霆提前跟劇組請好了一天半的假期,回城舉辦生日會。兩人視頻的次數變多,說話反而少,因為塗霆總是在他房間裡練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