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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過了很久,趙奉陽想握著她的手。但趙想容站起來,她把他獨自留在花園裡,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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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塬值急診的時候,又碰到了自殺病人。他最初以為嚴重,結果用止血鉗就完事了。
自殺的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刀口比較深,但血流得並不多。真正想死的人,會選擇垂直切割的方式,周津塬給她包紮好後,順便報了警。
第二天早上查房的時候,他沒喝咖啡,有點走神。
關節外科的教授拿著ipad,當著身後一堆輪轉醫學生的面,問周津塬314床病人頸椎前路的手術情況。
「一定要注重間隙,會有塌陷的可能,5到6的間隙……手術還有情況,需要拿氣泵加壓,控制出血量。小周,你說一下上周314病床的情況。」
周津塬翻著他的筆記:「手術過程中,我們做了三個間隙的減壓……」
有個人突然插話:「學長,acdf手術的安全性高嗎?」
這是個非常基礎的問題,周津塬只好回答:「要看病情的嚴重程度。」
提問的是個來輪轉的醫學生小姑娘,口氣更沖:「我看過各種報告,但我想再確定一下臨床時的數據。」
他溫和地說:「它屬於微創手術,併發症低於5%,但是不代表沒有完全癱瘓的可能。」
教授在旁邊催促:「你把314床的照光拿出來。」
他們步履很快地在病房裡移動著,穿過一張張病床。身後都是屏氣的病人,他們幾乎是敬仰地看著這一群白大褂的醫生。
周津塬晚上的時候,把陸謙叫出來吃飯。
醫院後邊那條街的地下室,開著個很小的酒吧,據說是他們醫院某位辭職的醫生開的,拿出工作證件,酒水直接八折。
「師兄,還是你們骨科好,做完手術後病人都能站起來,更有成就感。」陸謙說。
陸謙是胸外科醫生,日子過得比周津塬更悲苦,他上周剛換了科室,每天和癌症晚期的病人打交道,整天愁眉不展。他今天剛做了結腸代食管的大活兒手術,足足八個小時。
陸謙很快就喝醉了,周津塬滴酒未沾。
某方面,他是很縱慾的人,某方面,他從來不在任何人面前喝醉。很多醫生在手術前後,都會喝酒和看球賽放鬆。但在酒精方面,周津塬不相信任何人,他偶爾會自己把自己鎖在房間,喝到天亮,睡一覺,忘記很多事情。
周津塬扶著陸謙站起來,他已經醉了。
周津塬把陸謙塞進車后座,不小心把口袋裡零零碎碎的東西掉下來。他低頭撿的時候,發現上面有張淡紅色的名片,正好夾在裡面中間。
趙想容的名片比普通名片的尺寸要小,上面有她的郵箱,辦公室電話,手機電話號碼。
周津塬拿起名片,不由回看了一下陸謙。他依舊在酣睡的爐前,偶爾發出呢喃。
他上了車,鑽進駕駛座,發動車子。
在某個紅綠燈路口,周津塬打開手機,刷了下陸謙的朋友圈,陸謙和趙想容一個德行,也是那種去過哪裡,都瘋狂地發朋友圈的人。
在上周末的時候,陸謙發了一張參加聚會的圖。周津塬再想去刷趙想容的朋友圈,卻發現他依舊是被屏蔽狀態。
回到家,周津塬把同事往沙發上一扔。
他打開自己的手機,趙想容上一次發來簡訊的時候,是告訴他,她找了一名男朋友。周津塬盯了會簡訊,再凝視著沙發里呼呼大睡的陸謙,他走回自己的房間。
到了第二天早上,陸謙帶著宿醉,迷茫地環視四周。周津塬正喝著咖啡,坐在高台上看書。
「我昨晚醉了?」陸謙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嘟囔著說,「多謝師兄拖我回來。但我靠,你也不知道給我身上蓋件衣服,凍壞我怎麼辦?」
窗外的曦光罩在周津塬的臉上。
春光明媚,他依舊面無表情,整個人都仿佛被凍住似的。
陸謙環顧著周津塬的房間擺設,嘖嘖感嘆,他說:「你和嫂子離婚還挺利索,淨身出戶的?」
周津塬端起咖啡杯,他說:「你以前好像從來沒有叫過趙想容為嫂子的。」
陸謙含糊地應了聲,眼中倒是又浮現起趙想容那張美艷的臉,他坐回到周津塬對面,說:「對了,我上周碰到她了。」
陸謙倒是把趙想容和他的對話,原封不動地告訴周津塬。也包括,趙想容說生孩子的那一堆言論。
周津塬邊看書,邊聽著陸謙和趙想容的對話。
但這是頭一次,周津塬看書的時候,腦海里沒有記住東西。聽到趙想容詭辯「孩子」言論的時候,他感覺衣領下面都是汗,某種獨特的,只有趙想容能精準戳到的火氣一下子提上來。
他剛想說話,不料一抬頭,咖啡杯又碰撒了。滾燙的咖啡正好滴落在襠部,周津塬迅速站起來,剛要進裡屋換衣服,門鈴又響起來。
顯示屏上顯示著蘇昕那張寧靜的臉。
原來,她今天出差回來了,提著早飯來看周津塬。
陸謙在旁邊露出一副「師兄你可以的」表情,周津塬按了允許進入的按鈕。
他在裡屋換衣服,聽陸謙和蘇昕在外面寒暄,不知道為什麼,陸謙的聲音聽起來格外刺耳,蘇昕的聲音聽起來格外矯揉。
周津塬把濕透了的長褲和襯衫甩到鏡子上,鏡面里,有個眉目清冷的英俊男人厭惡地盯著自己。他低頭把那條被咖啡濕透了的褲子,一層層,重重疊疊地包裹在手背,隨後,一拳砸在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