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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趙想容坐在鏡子面前,把濕潤的化妝棉按壓到眼眶。

    她慢慢地說:「我以前,確實逼津塬做了很多他不喜歡的事。我有很多做得不對的地方。」

    陳南聞言又心疼起來,放下梳子,她揉著女兒的耳朵:「少年夫妻老來伴,偶爾鬧鬧也挺好,大男人也應該讓著你。但你倆都三十多歲,想要什麼樣的生活,還是得自己決定。我是你媽,就提個意見,哪天你倆回來,我再說說津塬。」

    趙想容笑著說:「其實,我也希望大家都快快樂樂的。」又說,「爸今晚不回來?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陳南半信半疑,等關燈的時候,又逼問女兒為什么女婿吵架。

    趙想容已經在黑暗中哭了,她縮在母親溫暖的懷抱里,假裝睡著了。

    凌晨兩點多,周津塬發來簡訊。

    「在哪?」

    趙想容依偎在母親的手臂里,她一個一個字地打下來:「在我父母家。對了,馬上就過年,我們暫時不要把離婚的事情公開給雙方父母。」

    他很快地回復,依舊是兩字。

    「可以。」

    第27章 27

    完全像是長智齒, 只不過需要泌尿科來治療。

    即使沒有欲望,周津塬還是持續地充血腫脹了將近六個多小時。他的注意力比以往更集中, 但是,從下頜到脖子的每一塊皮膚都發熱, 喉嚨幹得像砂紙, 在手術間說話的時候聲音很沉,仿佛帶著低喘。

    「小周喝醉了。」麻醉醫生開了個玩笑。

    周津塬依舊回答:「海鮮過敏。」

    手術開始,他除了最初頂得難受,很快就忘記偉哥這件事。

    周津塬享受連續不斷地完成手術, 從中體會到的, 是類似演奏樂器般的一種快感。非常枯燥, 但同樣也需要思考和迅速決斷,因為解決它的過程是如此多變和複雜, 永遠具有挑戰性。

    只是,這種快感並不為他的科室主任所認同。

    平常手術完後是一背的汗,這一次,周津塬里里外外都濕透了。

    周津塬在廁所里解決了一次, 以科學的角度觀察, 「偉哥」在他身上的作用和副作用一樣的明顯。他眼眶非常痛。

    再至於趙想容所盼望的「性刺激」,周津塬試著眯起眼睛,盯著漂亮的護士,也沒有特殊感覺。他早就不是欲望無處發泄的年輕人,無非在全天高強度工作中,維持一種令人不適的持久勃起。

    周津塬的「初哥體驗」, 僅限於此。

    幸好今天有一個好消息。

    上午的大會,周津塬得知,他被評為本市醫學會骨科學分會第四屆青年委員會脊柱學組委員,有四年的任期,還發了彤紅的任期獎狀。

    周津塬準備在下班前把文件帶回家,但一想到趙想容那股燒砸搶扔房間的勁頭,他微微蹙眉,把它從公文包里取出來,暫放在抽屜的最下層。

    偉哥殘留的副作用,有劇烈的頭暈和腿軟。周津塬的視力終於恢復正常,卻也得靠在桌上休息片刻。

    有幾分鐘內,他垂著眸,不知道出神地想什麼。

    過了會,周津塬坐在桌前,拉來一張空白的病例紙。幾秒後,一隻醉酒的兔子就在他的筆下,栩栩如生地展現。

    每位外科醫生至少有一些素描基礎,周津塬在大一時畫的解剖圖作業,被老師印成期中試卷的標準圖本。

    每位男人至少有一些對心愛女人的獨家回憶。許晗是文科生,但她的數理化成績,差到了周津塬都看不下去,他在約會的間隙,逼她背下所有公式。

    醉酒兔子的形象,脫胎於一張孤品郵票。周津塬少年時有集郵的喜好。他當初看到這郵票,兔子穿著婚紗,懷裡抱著一本書,就覺得這形象有點像許晗,便把郵票拿來送她。

    許晗背公式時很喜歡走神,她在紙面塗寫,無聊地臨摹郵票圖案。周津塬搶過來,他蹙眉說:「笨。」

    他的筆飛快在紙面移動,再把畫交給許晗。

    這就是趙想容後背上的刺青原型,桀驁兇悍,充滿能量,帶有尖爪,大腿部肌肉發達,又用斜眼睛睥睨著紙外面的人。因為周津塬畫的是他自己。一隻雄兔,漫威畫風的超級英雄既視感。

    許晗專心地看著他,她臉上的紅暈開始蔓延,一直到潔白的脖子上。少女清淡目光首次閃躲,開始帶起柔情。

    從此,它成了小情侶特有的「郵票」。兩人每次通信,都會純情地同時畫起這個醉酒兔子。該形象在千百次塗畫中,細節越加豐富。

    後來這私人的符號被趙想容抄走,甚至當成刺青,永遠地紋在她的後背。

    周津塬想到趙想容指責他的話,他不需要她來告訴自己是什麼人,她的話無法刺傷他。他也不需要她的認可。

    他漠然地把這一張病例撕掉。

    周津塬為了安全,將車留在醫院。不過打車前,他步行到醫生家屬院想取回鑰匙,順便吹散那股燥氣。

    「沒有鑰匙。」門衛說,「什麼鑰匙?」

    周津塬略微蹙眉,他走到居民樓下,從下往上數的四樓還亮著燈。陽台上又仿佛有個秀麗的影子在晃。

    蘇昕確實想讓母親回老家,只是,她這幾天怎麼也聯繫不上弟弟蘇秦。

    蘇母為了治病,早將老家的房子都賣掉,如今兒子不接電話,她更是不肯走。「如果我們搬走,你弟回家,找不到我們怎麼辦?」她抹著眼淚,「老家還欠著你叔叔阿姨的債,我一個病人,也沒人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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