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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周津塬簡單地應了聲。

    他倆都很平靜,就仿佛昨晚發生的依舊是小爭吵,等太陽升起,那些傷人的話不值一提。

    畢竟,趙想容在兩人吵架時砸東西,不是第一次發生。兩人的婚姻就是建立在這種廢墟之上,推倒,重來,推倒,繼續重來,他們都是拾荒者。

    周津塬淡淡地想,她昨天提到離婚,果然又只是一場無聊且不算數的玩笑。

    「需要我送你嗎?」周津塬問。

    「你說什麼?」

    周津塬重複:「你如果去醫院,等我兩分鐘,我們一起走。」

    趙想容冷冷地說:「你別管我去哪兒。」她補噴了香水,就直接出門。

    周津塬閉閉眼睛,回到自己那凌亂臥室,心頭有種煩躁的憤怒。

    趙想容獨自下了樓,她打車走的。

    趕到雜誌社,司姐已經在會議室等她。

    不過司姐不是一個人,她身邊坐著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型男,三十多歲,板寸頭,手指指甲很漂亮,一看就不是異性戀。

    看到趙想容後,對方很含蓄地笑了笑,這讓她有點不好的預感。

    司姐單刀直入地說:「豆豆,這是Patrol。咱們的新同事。」

    趙想容掂量了一會,沒吭聲。

    果然,司姐一連串地介紹完對方的履歷,最後報出說Patrol的頭銜是執行副總編——這是趙想容去羅馬前,司姐原本要許諾給她的正職位。

    Patrol藉故出去倒咖啡,就剩下她倆。

    司姐一臉諱莫如深:「我知道你想進管理層,但是,很多事情,我這裡也沒法做主……」

    Patrol原本是某新加坡新銳雜誌的總編,本身還是個資深的自媒體人,篇篇的閱讀量都有十萬加,被司姐在董事會裡的死對頭高薪挖過來,春節前緊急到崗。想必和司姐之前在董事會的爭吵有關。

    門打開,Patrol端著麋鹿造型的瓷水杯,徐徐走進來,在她們身邊坐下。

    趙想容桌面的手機震了下,Patrol的任職信息,已經在工作郵件里群發公示。司姐凌晨五點給她打電話,讓趙想容來雜誌社一趟,就是在這件事無可更改的前提下,至少,親自提前告訴她。

    這是一種尊重。

    司姐做事老辣且周密,趙想容從她這個上司身上學會很多為人處世的方法。要麼忍,要麼滾。趙想容鬱悶地選擇了前者。

    那個Patrol淡定地喝水,他對趙想容笑了笑,隨後低頭看她在義大利的採訪專欄。那姿勢,顯然也不是善茬。

    趙想容忘了自己怎麼回家的,反正,她和司姐,Patrol吃了頓午飯,還是回家了。

    她坐在沙發上,蓋著毯子,過了會感覺四周太靜了,睜開眼睛,她看到對面是周津塬和自己的結婚照。

    小時候,趙想容父母的關係一度非常惡劣。小趙想容跑去爸爸書房,爸爸問她願不願意跟著自己過。而媽媽會在接送女兒去舞蹈課的時候,咒罵爸爸。二哥一臉的高深莫測地說,他倆要離婚了。

    趙奉陽雖然被收養,但父母基本也沒怎麼管。他倆都是生意人,經常夜不歸宿,偌大的別墅通常只剩三個孩子和幾個疲懶傭人。

    直到她被趙奉陽關在黑屋棚,兩日的高燒後醒來,多日不見的父母圍在女兒面前,滿臉內疚。二哥則流淚控訴,這一切都是趙奉陽的過錯。

    趙父趙母半信半疑地向女兒求證,趙逢陽站在病房角落。他嘴角帶著鮮血,像鬼魂一樣孤憤漠然。他身有殘疾,原本就寄居籬下,知道自己大概會被趕到孤兒院,隨便無聲死掉的結局。

    粉紅豹做了她人生第一件善解人意的事。

    「那天,是我自己把自己鎖在裡面的。」小趙想容帶著點驕吟和不耐煩回答,她當時這麼說,至今在父母和二哥面前依舊咬死,「我怎麼會跟一個臭瘸子玩?」

    孤僻的小男孩抬眼看著她,黑色的眼睛寫滿了不可思議。

    趙奉陽沒被趕走,他開始對趙想容很好。實際上,所有人都開始對趙想容很好。趙想容原本就已經是掌上明珠,從此之後,所有人對她到達有求必應且畸形的嬌寵。

    趙父趙母在醫院愧疚地照顧女兒,夫妻倆的感情居然慢慢修復,從離婚的邊緣又走回來,如今恩愛到老。

    趙奉陽則蛻變得非常強大。

    有時候趙父說,要不是豆豆,他們家都散了。但趙想容捫心自問,她在其中的付出是什麼,原本惡作劇就是自己挑起的。只不過,她和周津塬沒有像她父母一樣幸運,在一萬次爭執後收穫一個好結局。

    趙想容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她的眼眶發熱,把自己埋進抱枕里。

    >>>

    周津塬原本一周兩天門診,但因為快過年,手術排得很滿。

    結束最後一台手術時。周津塬對鋼板的傾斜度無法容忍,他調整了數遍才安心。他換完衣服,準備先去查房,聽到一聲咳嗽。

    胸外科的陸謙插兜站著,歪歪斜斜的看著他:「大師兄,給你拜個早年。」

    周津塬上去踢了他一腳:「二師弟,你從高老莊回來了?」

    「去你的!」

    陸謙是周津塬的學弟,周津塬一讀完博士,就把他山般的書和筆記都扔給了陸謙,如今是同事。半年前,陸謙去英國做了半年的交流,在過年前正好回國。

    周津塬上下地打量他:「交流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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