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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趙想容沒回答,她望著前方,冷不丁地又開口:「二哥,我嫁人的那天,爸爸過來化妝室,陪我聊了會天。你知道,他都對我說了一些什麼嗎?」
「什麼?」趙立森譏嘲地說,「不讓你嫁進周家?你能聽進去嗎?」
趙想容緩慢地搖頭:「爸說,趙家的三個孩子裡,我和你都是他親生的,但咱倆都沒有出息。我要嫁的周津塬,勉強不算草包,只有趙奉陽,是個能提攜的——爸還說了,他和媽這麼大歲數,依舊為企業早出晚歸。周家在體制內為了保住地位,整天都算計事算計人。只有咱倆,屬於蜜罐里長大的孩子,胸無大志,從不爭從不搶,傻乎乎,光知道吃喝玩樂……」
反正,趙父是恨鐵不成鋼地數落了女兒一頓。
趙立森對這評價不以為然:「誰吃喝玩樂?我是做研究的……」
趙想容笑得很奸詐:「你那類人文社科的文憑在爸眼裡,鬼用都沒有,純水貨!」
倆人笑鬧一陣,被長輩叫進來。
周津塬已經離開了,他下午有手術,今晚終於不值急診。趙奉陽是剛被險險地從生死線上拉回來,陳南對醫生的權威地位又恢復了尊敬,連聲說:「津塬做的真是功德無量的工作。對了,咱家肯定要送個錦旗,要感謝醫院,感謝醫生。」
趙想容撇撇嘴,她說:「我先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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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程車在好幾個PUB轉了一圈,最後到深夜,才帶著趙想容回家。
她以前經常在酒吧街里消磨時間。
有段時間,應該是剛結婚時,周津塬日夜都泡在醫院當苦力醫生時,她無事可做,把那裡當成自己的食堂和聊天室,還有自己的專屬卡座。
但今晚,趙想容在燈紅酒綠中混了一圈,她覺得很陌生。
很多熟面孔都不在了,新的一批年輕人湧進來,大家似乎認為調情是沒必要的。最好互換個眼神,就結伴走出去,不僅僅是純喝酒和浪費時間。
只不過,那種自由的氣氛還是一如既往。
已經接近凌晨,周津塬的房間亮著燈,他依舊抱著那堆書和電腦用功。趙想容真的不知道,為什麼醫生也要熬夜做那麼多ppt。還是說,周津塬想更高的職稱,想瘋了?
「津塬,跟你說件事。」趙想容一邊卸妝一邊走過來。
三十多歲的女人,保養的再好,年齡在這裡,卸妝後有膚色不均勻和濃重的黑眼圈。但毛巾怎麼擦,眉毛還是濃的,一根根就像畫出來。
周津塬看著趙想容,想到下班時同事告訴他,趙奉陽再次從昏迷中醒來。
他的意識還模糊,卻也能進行簡單的交流和表達。趙奉陽對車禍時的事情有多少記憶?他對自己出車禍這事又有什麼想法?要知道,趙奉陽是出了名的謹慎和有仇必報。
周老爺子讓他嚴密地關注這件事的後續,周津塬無可無不可地應了。可是老實說,周津塬也並不在乎自家的仕途,他離那些東西都很遠了。
這時候,他聽到趙想容說:「咱倆上次一起去ICU看我大哥的時候,我在他的病床前,偷偷發了誓。」
他抬起頭,問:「什麼?」
趙想容飽滿的嘴唇一彎,仔細地望著他,別人總說她對男人的審美很固定。沒有人知道,在沒遇到周津塬之前,她的審美就被許晗所塑造了。
許晗興沖沖的描述過周津塬的長相,非常細緻,一次又一次。漫長的通信,無聲的影響,以至於以後找的每個男友都有點像他。
沉默片刻,周津塬把自己筆記本電腦合上,他不快地再問一遍:「你發了什麼誓?」
趙想容靜默了會,她當時在林南在床腳拴的唐卡前,暗自發誓,如果趙奉陽能在春節前清醒過來,她就會做一件能讓他開心的事。」
周津塬的語氣漠然,但表情無端地下沉。他說:「比如?」
趙想容隨手拿了根煙,點起來,她斜睨了他一眼:「比如,跟你離婚呀。我哥最討厭你,你娶了我,他超恨你的。」
這是趙想容頭一次承認趙奉陽喜歡她的這個事實,但是,她的語氣是那種理所當然的隨意,姿態依舊又妖又嬌媚。
周津塬壓著怒氣,過了會,他莞爾:「你是因為蘇昕生氣?再告訴你一次,我們沒有上床。如果你現在想知道的是這個……」
趙想容朝他輕佻地吐了一口煙圈。
她舉起手裡細細的女士煙:「我以前倔,跟我媽因為抽菸問題吵,她總跟我說什麼抽菸傷肺,我就告訴她,我抽菸的時候很仔細,每次就含在嘴裡,從、不、進、去。」頓了頓,她加重了語氣重複,「周津塬,你是不是也要告訴我,你和蘇昕是普通關係,因,為,你,從,不,進,去!」
周津塬目光看過她面孔,半晌,他說:「你好像很有經驗。」
趙想容的戀愛經驗確實豐富,但是,能讓她瞬間破功的,確實就只有眼前這麼一個。
周津塬稍微一愣,趙想容居然沒有發怒,她在對他笑?他從來沒看到她露出這樣蒼白的笑,竟然……非常熟悉。舉辦那場浩大結婚儀式的時候,趙想容戴上戒指,她冷不丁地對自己說了聲,「謝謝你」。
那時候她露著甜笑,但態度有點奇怪,很虛偽,卻也憂傷得令人生氣。
此時此刻,趙想容一邊對周津塬露出她最美麗的笑,一邊毫不猶豫地將手裡的菸頭,牢牢地按熄在周津塬的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