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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周津塬轉頭望著她。
「你早就知道,許晗的死和我哥有關。這麼多年,你就盼著他能出點什麼意外吧。」她緩緩地調整著呼吸,「你現在開心了嗎?但我告訴你,趙奉陽的這條命是我的。你要是敢……」
她話沒說完,就被周津塬打斷。周津塬把帶著餘溫的外套丟在她身上,繫上安全帶,他淡淡說:「都發燒了就別跟我這兒說相聲。我明早大查房,今晚還得值班,不能照顧你,先把你送回你父母家。」
趙想容把他的外套扔在腳下,她問:「我大哥出車禍的時候,你在幹什麼?」
周津塬看著前方的黑暗,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沒必要解釋。但一雙柔軟冰冷的手掐在他喉嚨上,帶著甜絲絲的香氣。
隨後,他的臉被強行轉了個方向,趙想容美艷的臉就在旁邊,她居高臨下地說:「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視線被擋,周津塬穩住方向盤,不得不緊急踩了剎車,幸好深夜,道路無人。一股突如其來的怒氣就像電流一樣衝上來,趙想容在他面前毫不掩飾地關心趙奉陽,那人也配?他立刻把趙想容抵到座位上,抓著她的肩膀,她一直盯著他,像頭準備進攻的豹子,而且從開始就一點都不怕他。
他把話頭還給她,「你這麼希望是我?」周津塬陰冷地說:「很抱歉,我還是沒做。」
趙奉陽因為身體原因至今住在老宅,不過,他也沒和養父母同住,自己搬到老宅西側的獨樓里。
他在自己的樓里領養了兩隻橘黃色的流浪貓,都是母的,原本送出去和名貴的種貓配種,結果母貓肚子大了三個月,什麼都沒生下來,趙奉陽問了獸醫才知道貓是假孕,他氣得直接把兩隻貓都絕育了。
如今貓的主人躺在重症監護室,兩隻橘貓聽到動靜,喵喵地跑下樓迎接。
趙想容潦草地摸了摸貓光滑的皮毛。「他不會有事的。」她自言自語地說,「這白痴做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沒可能這一次熬不過去。對麼?」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把那快遞扔到抽屜最下面。
太糟糕了,如同一團亂麻,趙想容把頭埋在枕頭裡,趙奉陽的車禍就像房間裡的橘貓。它們悄無聲息,但確實存在著,提醒著她的婚姻可能熬不過這個關卡了,可能就真的到結束的時刻了。
她聳著肩膀往被子裡扭,逃避著這一切。
小時候的趙想容覺得她自己就是掛在天空的驕陽,如今的趙想容為曾經的明月傷神。以前的趙想容偏愛獨來獨往,但現在的趙想容只往人群中扎堆。以前的趙想容會看現在的趙想容一眼,跟她說別哭哭啼啼了,覺得她超級沒用。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一個熟悉的號碼,趙想容接起來。
「我是塗霆。我也馬上準備回國了。」年輕又悅耳的男聲,夾雜著關心,「你那邊的情況怎麼樣了?」
趙想容過了會才回答:「不好。」
塗霆沉默一會,他說:「把你銀行卡號告訴我,我一回國,就立刻給你打錢。你親人的醫療費,我包了,你不用擔心。」
趙想容被逗笑了,感覺到唯一一絲的輕鬆,好像是從遙遠的羅馬帶回身邊的清風。
「先擔心自己的爛攤子吧,傻小孩。」她掛了電話。
門敲響了,是陳南走進來,她測試了女兒的體溫,說:「津塬說你有點發燒了。」又喃喃說,「家裡有個醫生就是好,他在醫院,我和你爸也放心點。」
趙想容埋在她母親的懷裡,她轉念一想,先得把自己身體養好,家裡不能再倒下一個。
她做了決定,就很快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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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津塬的醫院,每周三都有一次大查房,連護士長也必須參加。
這通常是醫生最緊張的時刻,任何縫合,任何手術里的細微瑕疵,都會被質疑,還有八十多歲的教授會因為教學的緣故,揪著問病灶。而回答者的任何的答案,在眾多醫生學霸和名醫面前,都會被沉默地審視著。
這是全國top1醫院內部的醫生激烈競爭,業務水平就放在明面上,接受質疑。實習醫生,進修醫生,高年級醫學生,都爭先恐後參加,晚到的人就只能站到走廊,抻著脖子聽。
周津塬的老大最常跟他們說的就是:「別在這時候給我丟臉。」
浩浩蕩蕩地查完一次房,每個住院病人都相當於專家會診一次,足足花費兩個多小時。
周津塬對這種學術交流的場景印象深刻。醫學生本來看書就多,他記憶力非常好,甚至還能記得一個很瑣碎的細節,比如說,在大查房的時候,碰到過7名叫「許晗」的患者。
同名的患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唯一的區別是,他們治癒後出院了。
周津塬因為醫生的身份,進到ICU病房裡看了一眼插滿各種導管的趙奉陽,他習慣性的看了片子,望了那張蒼白的臉片刻。
八年醫學生,讀下來就像再投胎。一開始,教授問他為什麼要學醫,周津塬的回答是:「為了完美的報仇。」
周津塬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男人,他靠著呼吸器活著,昂貴的機械肢被卸下來,萎縮的大腿根令人觸目驚心。還恨他嗎?也許吧,不然怎麼會奪走趙奉陽隱秘最愛的女人。
只是一結婚,粉紅豹帶自己衝進新的旋渦。一萬次的爭吵與磨合里,周津塬確實身心俱疲,連對趙奉陽的仇恨都好像擱在一邊。日子平靜滑過,導火線在去年才又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