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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街頭只剩下趙想容和面色發白的塗霆,還有整個城市欲說還休的小雨。

    「護照沒丟吧?」

    塗霆沒那麼蠢,護照倒是留在酒店,但全部的銀行卡和現金都在丟失的錢包,手機也不見蹤影。他身為藝人,很早就出道,日常被經紀人和助理團團包攬,生存能力基本為零。

    塗霆至今都不肯相信自己被偷,他太年輕了,反覆地說:「我結帳時,錢包和手機明明都還在身上。你也看到了。」

    趙想容柔聲說:「您就別廢話了。」

    塗霆不快地瞪她一眼,趙想容的睫毛膏在地中海氣候中又花了,她抱著臂,像價格昂貴且脾氣極壞的應召女郎,確實美,但眼睛疲倦,第二天清晨會拿錢走人的那種。

    趙想容想了想,提議塗霆跟她回酒店,她會把手機借給他,打電話給信用卡公司把卡停掉。然後,她再借點錢應急。

    塗霆略微沉吟,突然間一挑眉,對她笑起來。那是偶像對粉絲的笑容,被萬千訓練後的完美無瑕和魅力四射,非常客套。

    趙想容懶洋洋地擺擺手:「別對我放電了,寶貝兒,這招對我沒用。你放心吧,我還沒有告訴任何人你在羅馬。但是,我醜話說在前頭,如果我借你錢,你回國不還——呵呵,那我一定成為你最忠誠的黑粉。」

    塗霆被說得有點慚愧,他垂下目光。只是,趙想容不確定那點好看的羞澀是不是裝的。當少女偶像的人,性格里絕對有非常討人喜歡的一面。

    他輕輕說:「謝謝您,趙姐。很高興能認識你。」

    趙想容伸出她的手,在自己眼睛前面擋住雨:「你不用記住我的名字,但你可以叫我豆豆。就是別叫我趙姐,或豆豆姐,因為我不習慣這稱呼。」

    第11章 11

    趙想容沒回周津塬的信息,但是周津塬看自己的手機,他發現,她更新了朋友圈。

    足足九張照片,許願池前涌動的人頭,若隱若現的烏雲,女人用兩根漂亮的手指夾住博物館門票,甚至還有酒店房間裡凌亂的大床,上面扔著粉紅色的絲質眼罩。

    周津塬前天手術到凌晨五點,昨晚手術到晚上八點,今天值骨科特需的急診。

    他的科室上周差點被投訴。一位回民患者在做截肢手術前,叮囑醫生把截下來的小腿留給自己,這樣等以後死掉,切下來的小腿就能和全部身體一起下葬。但是,主刀醫生和該患者家屬就怎麼把小腿拿回家,產生了不同意見。

    後來周津塬和幾個醫生到旁邊的汽車用品店,買了一個銀色的車載冷藏箱,算是勉強解決問題。

    醫院裡暖氣很足,周津塬在白大褂里穿著黑色襯衫,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剛剛送走的患者,是一個來華演出但不小心從台面跌下來的踢踏舞演員,滿身酒氣,指著護士和他的鼻子大罵,並拒絕打繃帶。

    終於安靜,周津塬擠在狹窄的值班床上繼續看書,裡面介紹了三十多種打結方法。他拿著條領帶演練,無聊時再看了眼窗外,希望今夜不要有雪,不要有雨夾雪,希望道路交通一切平安。

    科室里所有的快遞都是代收,周津塬每日都能收到醫藥代表和器械代表的快遞。因此,他在辦公室接到厚厚一沓白色信封,隨手把它壓在下面。

    他交完班回到辦公室,回家前才拆開,看到第一張照片,是偷拍蘇昕的背影。

    太像了,那個角度,簡直像是剛從夢裡走出來的許晗。周津塬的心一下子沉下去。他靠在桌子上,一張張地看著照片,比起疑惑誰拍的和誰寄的照片,他只是說了句,「許晗」,但嘴裡沒有發生聲音。

    許晗確實給他留下很不錯的最初印象,但第一次收到許晗情書,周津塬的第一感覺,還是覺得很老套,甚至莫名覺得被這種女生喜歡是一種侮辱。他連看也沒看,把信甩給旁邊的狐朋狗友當取笑工具。

    許晗堅持寫信給他,每周兩三封。

    幾個渾小子怪聲怪氣地讀完,卻不約而同地感慨:「怎麼感覺,給你寫信的是一個大美女級別的人物?」

    周津塬中學開始就玩皮划艇,他穿著泳褲,從泳池裡濕淋淋地跳出來,皺眉讀了一遍,居然也有相同感覺。太奇怪,粗糙的文字里就透露奇妙的磁場。

    後來他把對方堵在校門口。許晗退後兩步,皮膚蒼白,長髮披肩,穿著很舊的白色連衣裙,很不愛說話的文科班女生。

    周津塬一路讀的是最好的公立,女朋友沒斷過。但小女生跟他在一起,通常因為他長得帥,成績好,家裡有錢,在學校是個風雲人物。這一點,周津塬心裡有數卻不以為意,只是,許晗太特殊了。

    很多青春期的少女,愛裝冷酷或者自命清高,許晗大部分時間都很冷靜且神秘。比起見面,她更喜歡書信交流,她的數理化很差,唯獨法語流利的程度完全不像一個貧困生。後來,他們足足又寫了三年信,許晗才終於答應成為他的女朋友。

    周津塬經常笑她放長線釣大魚,但他這種肆意的花花公子,又好像被這麼土的方法徹底拴住。

    第一次接受他的親吻,許晗拽著他衣角,突然哭了。周津塬總是記得這個沾著淚水的吻,和那個她出事故的下雨天,都烙在腦海。

    周津塬和趙想容舉辦的是西式婚禮。趙家為整場婚禮買單,不算新娘佩戴的首飾,花了快八位數。接受親吻的時候,趙想容明眸幾乎仇恨般地望著他,周津塬磐石般地站著,餘光微微轉到台下,趙奉陽已經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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