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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刁姐身材矮胖,直發大胸,同樣熱愛穿紅色,脖子喜歡掛著各種異色寶石,聽到聲響頭也不抬,含糊地說:「坐。」
趙想容笑嘻嘻地打招呼:「老大,早。」把另一杯咖啡端過來,順便拿起茶几上的樣刊翻了下。
各大品牌目前投放預算最多的都是網站和新媒體,以前高不可攀的時尚紙媒忙不迭地轉型,往兩性、健康和娛樂口等熱點口靠攏,向金主爸爸示好。眼前時尚樣刊第167p,言之鑿鑿,正討論《男性與女性,面對出軌的不同反應》。
趙想容隨便一翻,她看到其中一句——「90%的女性,得知另一半出軌後,都想知道對方長什麼樣子。反觀男性,他們並不會想知道綠帽子是被誰戴……「
刁姐放下手機,忽視室內禁菸的標誌,隨手點了一根煙:「你怎麼想?」
趙想容定了定神,反應過來刁姐問的是文章旁邊配的插圖。
她隨手拿了張紙巾,擦拭唇邊根本不存在的咖啡漬:「照片上藍色行李箱,和台階與靜物不搭,能不能換成棕色?這次誰跟的片?小寧,他構圖好,但最近後期精修不行,打回去翻工好幾次,他那個團隊太不靠譜了。」
「唉,可不就是小寧,他最近出片兒粗,最近老接網站的活。」
刁姐湊近仔細看了看圖片,用鉛筆在上面厭惡地畫了個圈。
「標題的字號是不是小了點?」她若有所思,「這模特的姿勢是不是沒法凸顯出那塊鑽石表?」又說,「副標題這文章不行,你們組重做。」
趙想容「哦」了聲,也掏出手機說:「我們好像做了一個預備的,你看。」
趙想容胸無大志,玩心又重,大學有段時間頻繁地進酒吧,整條酒吧街全都是她熟人,什麼事情都朋友擺平。
她本來想當奢侈品品牌公關,再不濟,到成天喝酒的廣告部先混著,或者開個美容院做闊小姐也行。但在一次夜店裡被刁姐看中,也不知怎的,刁姐堅持說動了趙想容,讓她從時尚助理編輯做起。
大家最初暗地猜測,趙想容平常愛曬名牌logo愛拍照的嘚瑟勁,很投母儀天下刁姐的胃口。
後來一次,有個躥紅的小明星在棚里耍大牌,嫌拍攝的借衣檔次低,痛罵幾個跟拍助理編輯。刁姐蹙眉不出面,派粉紅豹解決。
拍攝棚里的規矩,工作人員不能穿紅橘藍等亮色,趙想容當時穿著白T恤和白色牛仔褲,頭髮帶起,人嬌衣美的風範,依舊維持滾滾紅塵中來的放肆做派。
「哪位呀?」
對方原本翹著二郎腿,斜眼瞥到趙想容推門走進來,立刻停止破口大罵。小明星跳下來,跟她主動打招呼。
大家這才知道,趙想容是有來頭的,再一打聽,粉紅豹的大哥,是這五年來炙手可熱的房地產商和投資商趙奉陽。哦,原來是重量級關係戶。
趙想容也當然知道別人怎麼評價自己,但她在雜誌倒也老實,從最基礎商業軟文開始寫,加班毫無怨言,日日準時上班。只要是秀,都狀態很好的趕過去,最忙的時候負責八個版面,源源不斷地出產時尚垃圾。
再加上她人不壞,別人拜託什麼事,言出必行。粉紅豹的美名在雜誌社裡也傳開。
刁姐聽完時裝組最近的工作,兩人就封面討論幾句,最後問趙想容的法語班還上著沒有。
趙想容現在是資深專題編輯職位,如果想繼續晉升,一定得親自跑兩次國際服裝周,代表該雜誌的形象與各大品牌維繫良好關係,甚至要採訪幾次設計師,混個臉熟。
關鍵在於,趙想容的英語巨爛。
如今區「上流社會人」的不僅僅是錢,一口純正流利的英語就是標配。他們雜誌社裡精通英語,甚至二外好的人很多,但這些人里,顯然沒有趙想容。
她操著一口堪稱塑料垃圾般的中式純啞巴英語,每次出國得帶翻譯。關鍵是,趙想容自己也沒上進心,起英文名都直接叫dodo,簡單可恥,完全沒打算往洋范兒上靠。
如今這小祖宗突然開了竅,想學法語,刁姐自然要鼓勵。
趙想容對刁姐這個上司一直尊敬,耐著性子回答。
是的還在上法盟,是的真的沒有逃課。學了什麼,哦,學了 Bonjour,Au revoir,C\'est La Vie,法語的「中國人」聽起來有點像「支那人」,怪怪的。
「好好學法語,學費到時候我給你報銷。趕緊考個證書。」刁姐的英語和法語都說得非常流利。
趙想容敷衍地點頭。
「豆豆,你跟你家醫生最近關係挺好?」刁姐冷不丁地問。
趙想容警覺地抬頭,微一皺眉。
刁姐顯然把她剛才長時間盯著雜誌「出軌」的一幕,看到眼裡。
皮膚透明,黑眼圈很重,白淨瘦溜的手腕垂在膝蓋上,很淡的憔悴感,裙子是16年的范思哲,鞋子倒是今年最新的平底鞋。除了工作轉發,好幾個月都沒更新朋友圈,前段時間叫出來參加音樂節也沒去,她不高興的時候習慣性輕抬下巴,嘴角卻總有點溫柔笑意,當然這是粉紅豹對她暫時沒辦法咬死的人才賞臉笑的。
趙想容精緻的臉看不出情緒,她主動說:「確實有件私人的事確實要跟你匯報。」
刁姐把趙想容叫過來,也是順便拉近感情,要不然內部匯報工作都在郵件里,哪用當面聊。
刁姐自己從編輯幹上來的,踩著兩三名同僚,內鬥鑽研五六年當上主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