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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30:50 作者: 簾重
但等了很久都沒等到,也許,那後面只跟著一個字,「滾」。他也許更疑惑,世界那麼大,她為什麼依舊像蜘蛛死死地纏著他和這場婚姻,還不滾。
今晚的房間依舊很安靜。
周津塬隨手摸過去,床頭櫃的一盒安全套已經空了,他的手一松,又按住她濕透的大腿,最終在她的潰敗中,潦草地結束性愛。
兩人在黑暗裡平息著呼吸,周津塬順手摸摸趙想容順滑的青絲,當作安慰。他坐起來第一件事,是擦拭嘴唇。
檯燈已經打開,趙想容縮在凌亂的床里,清楚地從後面看到他所有的動作。
隨後,趙想容被他扶起來,垂眸吃了周津塬端來的胃藥。
她皮膚還像珍珠一樣發著光,耳朵和嘴唇紅得像能滴血,但神情灰敗。再休息了會,她就扯了旁邊的浴巾,準備回自己的臥室。
兩人婚後不久就分房睡,這是趙想容主動提出來的要求。
周津塬慵懶地靠坐在床頭,看她的背影像沙漏,最細處有種勾魂奪舍的妖冶,後肩沒有任何斑點和黑痣。他的目光,最終停在趙想容脊椎尾部右側三指處。
那裡有一個刺青。
一隻緊摟著威士忌酒瓶的兔子,一隻耳朵豎起,一隻耳朵垂下,四肢都刷成黑色,線條粗黑,兔眼發紅,光滑透亮的瞪著遠方。原本是柔弱的寵物,但又被畫得像名伶,神態帶有點像飛蛾般神經質的冷淡、看得出刺青師功力極好,稀釋的墨色,略帶渾濁的深灰,讓這隻瘦到有點形銷骨立的嗜酒兔子,幾分驗證海明威的名言:保持重壓下的優雅。
刺青就在她的裸臀側,一個手掌那麼大,比起性感,更像一種野性的圖騰。
周津塬微微閉眼,掩飾著眼睛裡的嘲諷和傷痛。
許晗以前每次寫情書署名,都會頑皮地在落款處畫一款酗酒的兔子,標個愛心。
非常獨特的形象,他再也沒有從別處見過,也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
可是趙想容臉皮厚得程度驚人,她偷偷地讀了許晗的信,再示威性地把他逝去前女友的標誌畫作,當成刺青圖案,一筆一划,刻在自己的身上。
周津塬有過少年氣盛的青澀歲月,永失所愛後越發鮮少動怒趨向冷漠。他想過,自己不愛她,但至少能當模範丈夫。也就是這時候,他發現了趙想容臀線處的刺青。
當時一個極炎熱的夏天,趙想容難得地蹲在客廳里,蹚著怪獸拖鞋,蹙眉幫著清潔阿姨找打掃時掉落的金耳環,露出還沒褪去紅腫的刺青圖案。
當自尊和回憶都被這這頭乖張愛挑釁的粉紅豹踐踏到腳底,周津塬動了肝火。
他拉著趙想容細瘦的胳膊,把她從地上拽起來,腦海中殺念都動過了兩輪,不知是怒火攻心還是不肯傷害女人,居然罵不出口。
趙想容反應更大。她回過神後,踮腳跳起,就搶先給了他一個重重的耳光。
後來,兩人磕磕絆絆的關係就停在那裡。
房間飄著趙想容慣用的香水味道。
趙想容不再像少女時期,熱衷嘗試各種冷門的沙龍香。她如今最常用純香精,Henry Jacques的香水瓶存放在木盒子裡,比市面上出售的任何香水都留香更久,洗澡後仍不減余調。
周津塬略微收拾了一下,當重新躺在床中,他鼻尖所聞到的就是這種濃厚妖嬈的味道。不膩,不複雜,冷不丁地用軟甜攻占紅塵。
周津塬早已把許晗生前寫給他的書信全部鎖在保險箱裡,無可無不可地地維持著一場無聊的婚姻。反正這麼多年都已經過去了,反正最後誰也別讓誰好過。
不過,他倒也佩服趙想容,這頭粉紅豹在棺材鋪般的婚姻里能做到沒有一絲怨氣,她不僅沒有枯萎,美貌還越發怒放。
「晚安。」男人的聲音終於在背後響起,語調清冷,但沾著饜足後的冷漠。
趙想容沒有回答。
她急於甩門離去,也正急於咽下喉嚨里湧出的眼淚,沒聽到他在說什麼。
這是一個紙媒逐漸式微,網絡新媒體和kol蓬勃發展的年代。
國內的時裝雜誌社已經不復前幾年的地位,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幾大宇宙刊物還是光鮮亮麗的工作場合。
趙想容不管多頹廢,第二天裹著羊絨大衣,握著車鑰匙和手包,昂首闊步地穿過堆滿人字拖鞋,樣刊和借來的服裝架子的走廊。
幾個實習生已經提前坐在大格子間的外圍,他們沒有獨立辦公桌,有的還得從前台干起。看到趙想容進來沒移開視線,低聲議論她是否同樣是模特。
國內雜誌社大多數的時裝編輯的顏值根本不高,普遍的矮,一米六幾,偶爾也蹦出幾個矮胖子。高挑的趙想容顯得出眾極了。
趙想容目不斜視地走過他們,帶著種有點討人厭的勢利眼范兒,即使有人打招呼,眼珠子也懶得轉動一下。
她的辦公桌永遠堆滿各種快遞和禮盒,桌面的電話被壓在厚厚的義大利和法國的原版雜誌底下,由旁邊小助手來接聽。
趙想容擁有很豐盈的發量,工作的時候都習慣盤起來,用珍珠發卡精準地夾住。
她隨手扔了大衣坐下,先喝一口咖啡,召集手底下的小編輯開內容會,這時候主編讓她去辦公室。
主編刁姐大部分時間也不在辦公室,此刻,她左手抱著一個iPad,另一隻手則飛快地發著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