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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23:44 作者: 九月流火
    寧清離冷冷掃了裘虎一眼,高階修士的威壓鋪陳開來,壓得裘虎脊背劇痛,伏在地上喘不過氣來。寧清離眼如寒霜,居高臨下道:「區區螻蟻,也敢和本尊作對?」

    裘虎吃力撐著身體,寧清離的威壓像大山一樣壓在他脊背上,但他依然咬著牙,從地上一寸寸抬起頭來。因為他的抵抗,體內傷勢愈發重了,裘虎嘴裡不斷湧出濃稠的黑血,他眼睛裡爆滿血絲,艱難地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我以為,我們是兄弟。」

    寧清離嗤笑一聲,聲音中輕鄙之意昭然:「你?一個凡人屠戶的兒子,一個資質平庸、僅打通二星脈的修士,配嗎?」

    寧清離眼光何其之高,他是太虛仙尊,趙緒林不過是他轉世歷練的一個替身。寧清離連趙緒林都看不上,怎麼可能把趙緒林的「朋友」當真。裘虎用力吐出嘴裡的內臟碎屑,以一種同歸於盡的勢頭爬起來,沖向寧清離。

    寧清離是六星修士,而裘虎只是兩星,修為差距宛如天塹。寧清離都不需要躲,只需要加重威壓,就立刻壓得裘虎重重跪下去。裘虎身上咔嚓咔嚓響,這是他的骨頭被壓碎了,裘虎眼睛、嘴巴、耳朵里都流出血,連皮膚也滲出血絲。他重重喘著粗氣,然後,撐著地面,再一次費力地站起來。

    他渾身像個血人,每走一步都要斷好幾根骨頭,血像小溪一樣從他鞋裡流出來,在地上留下猩紅的腳印。裘虎走得極慢,每一步都搖搖欲墜,而寧清離負袖站在前方,一塵不染,居高臨下,閒適地看著裘虎。

    裘虎嘴巴開合,嗓音粗糲,說:「我知道我配不上,但我真心把你當兄弟。你對不起我,但我不能對不起朋友,是我把你帶到江師兄、牧師姐身邊的,我不能讓你害了他們。」

    說完,裘虎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猛地朝寧清離縱撲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一個二星弟子,怎麼可能在六星修士的威壓下行動?但這偏偏發生了,寧清離皺眉,正要朝後撤,忽然裘虎引爆自己丹田,轟隆一聲,氣浪四射,連寧清離的靈體也被衝擊到。

    修士死前自爆的威力不容小覷,周圍的落石被轟成粉末。寧清離畢竟是活了上萬年的修士,護身手段層出不窮,他及時護住自己靈體,從自爆餘波中全身而退。

    永遠高高在上的寧清離終於染上些狼狽了,他甩去靈體上沾染的血,咬著牙,低聲斥罵:「區區螻蟻,膽大包天。」

    寧清離還想再去追牧雲歸,但才走了兩步,他的胸口就傳來一陣抽痛。寧清離捂住胸口,不甘心地看了看,最終還是捨棄追捕,回歸本體。

    寧清離神識歸位,睜開眼,看到四周已被落石掩埋,一圈淺紅色的屏障閃著光,將斷壁殘垣抵擋在外,撐起一片清淨。紅翹見寧清離睜開眼睛,忙高興道:「主人,您醒了?」

    寧清離掃了眼,問:「三生鏡呢?」

    紅翹連忙召出三生鏡:「主人,神器在這裡,我一直好好看著,沒放任何人過來。」

    寧清離掃了眼,點頭,閉上眼睛繼續養神。剛才青雲峰的洞府被劍氣震塌,詹倩兮跑出去了,但寧清離本體並沒有跑。他有器靈保護,並不懼怕落石,相比之下,他身上的傷才更麻煩。

    寧清離本就受了三生鏡反噬,剛才神識還被裘虎的自爆波衝擊。身體和神識都負了傷,實在糟糕極了。

    桓致遠和江少辭還在外面鬥法,到了他們這個階段,勝負不像低階弟子般隨隨便便就能分出來,打個三天五夜是常事,尤其這還是生死之戰。

    誰都不知道這場戰鬥會持續多久。如果江少辭殺了桓致遠,寧清離和詹倩兮就要準備了;如果桓致遠殺了江少辭,皆大歡喜。

    然而寧清離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他眼力極好,剛才短短几招就已經看出來江少辭劍意遠在桓致遠之上,桓致遠落敗只是時間問題。生死之局,敗便是死,江少辭殺了桓致遠後,下一步就是來找寧清離。

    所以,寧清離必須在這兩人結束之前,養好傷勢。寧清離閉上眼睛,靈氣代替神識在體內運行了一個大周天,經脈丹田的狀況完整呈現在寧清離識海中。寧清離越內視,臉色越凝重。

    紅翹也感覺到寧清離的狀況不太好,擔憂地問:「主人,要不要去取霜玉堇?」

    寧清離閉著眼睛,許久沒有應話,他坐在灰塵簌簌的廢墟底下,神聖的像一尊神像。

    江子諭當年將霜玉堇拿回來後,寧清離默不作聲將霜玉堇扣下。北境的人不知道,但共事之人都是知道的。

    崑崙宗荒廢后,涿山成了魔物的樂園,霜玉堇也隨之失去下落。其他人都以為寧清離服用了霜玉堇,強行突破成六階,這才再無法進步。其實,寧清離沒有用,他靠自己提升到開陽境,之後苦於瓶頸近萬年,他一遍遍去人間輪迴,像自虐一樣折磨自己,卻始終沒有動過霜玉堇。

    他現在已經是六星高階,距離七星瑤光只差臨門一腳。如果服用霜玉堇,他衝破瓶頸,便能成為千百萬年來第一位七星修士。紅翹實在不懂寧清離為什麼和自己過不去,她再一次勸道:「主人,江子諭已經回來了,他靠邪術提升到六星,還害主人負了傷。如今已經到了緊要關頭,此刻不用霜玉堇,更待何時?主人,您到底在等什麼?」

    等什麼?寧清離的睫毛細微動了動,他也不知道,或許,是天才奇怪的執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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