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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23:44 作者: 九月流火
    他們四人綴在魔獸後面,看不清前面景象,只看到魔獸群停在一叢參天古樹前,不斷跺著腳,似乎焦躁但又不敢上前的樣子。江少辭正看裘虎不順眼,他沒有叫另外兩人,和牧雲歸穿過象群,朝最前方繞去。

    裘虎感覺到江師兄身上不友善的氣息,正遠遠躲著,他偶然轉頭,發現江少辭頭也不回朝前走了。裘虎怔了一下,連忙拉住趙緒林,快步往前面追去:「江師兄,牧師姐,你們等等我!」

    這群魔獸實際上由江少辭控制,江少辭便是橫穿也沒有問題,但隊伍中還有另外兩人,他不好表現的太直白,便差不多繞了兩步,隨便糊弄一下就往前走去。

    江少辭和牧雲歸走在最前面,他們繞過獸群後,視線豁然開朗。牧雲歸順著視線慢慢抬頭,由衷嘆了一聲。

    原來,魔犀象之所以不敢再往前走,是因為前面便是崑崙宗的界碑。一座巨大的白色玉石坐落在平地上,上面遒勁有力寫著「崑崙」二字。

    再往上,是莊嚴工整、看不到盡頭的台階,最上方隱約有一道高大山門。可惜這裡年久失修,白玉般的台階旁爬滿了雜草藤蔓,五顏六色的毒花掛在藤蔓上,團團簇擁著明顯帶著仙門風格的長階,看起來怪誕至極。

    牧雲歸極目向上,依然看不清山門,她只好將視線收回來,仔細打量界碑。界碑上「崑崙」二字是用銳器刻出來的,深邃凌厲,仿佛有無窮玄妙。牧雲歸不由被吸引住,她久久盯著這兩個字,腦海里轟的一聲,眼前似乎出現鐵馬冰河、風雲變幻,許多人影從旁邊掠過,他們身形、年齡、相貌皆不同,唯一相同的便是握著劍,劍鋒所至之處天崩地裂。

    一掠而過的人影中,牧雲歸仿佛看到一個白衣少年,即便修仙界普遍青春俊美也看得出他很年輕,長劍在他手心旋轉,他微微轉身,長劍順著腰跡划過,下方衣袂被劍風捲起,翩躚作響。劍在他手中如同有意識一般輕巧,少年如玉,劍氣如雪,他姿態輕鬆恣意至極,仿佛仙門中最受追捧的小師兄,一舉一動都是風流意氣的模樣。

    原本是有些輕挑花哨的耍劍花,由他做來便恣意瀟灑,長劍挽著劍花滑到腰側時,他突然變招,斜斜一劍直指前方,剛才的風流灑脫霎間消散,只余毀天滅地、一去不歸的凜冽殺意。

    牧雲歸本能感覺喉嚨一涼,仿佛被劍逼住了咽喉,她的呼吸也不自覺急促起來。眼前忽然落下一片黑,一股暖意從身後傳來,低聲說:「不要看,這座界碑里封存了許多劍意,如果道心不堅或境界不夠,會被裡面的劍氣反噬。」

    牧雲歸緩慢眨眼睛,睫毛輕輕刮過江少辭掌心,終於回過神來。她放下江少辭的手,她此刻再看面前的巨大石碑,雖然還覺得目眩神迷,卻不會像剛才那樣被吸進去了。

    牧雲歸問:「誰的劍意?」

    「劍道首席的。」江少辭說,「崑崙每年有小比,每十年有門派大比,宗門之間還有各種比賽名目,其中拿到所有劍法比賽第一名,並且打贏仙界群英榜前十名的,會授予首席之名。若首席出自崑崙宗,崑崙會舉辦隆重的授名儀式,最後,中選之人會在崑崙界碑上拓崑崙二字,將自己的劍意留存其中,供後來弟子參悟。但能打贏仙界前十名和天下所有劍修的人大多都是瘋子,所以崑崙界碑里的劍氣非常危險,若沒有長輩護持,低修為的弟子不允許觀看。」

    牧雲歸點點頭,所以她看到的人影並非幻覺,而是萬年前仙門頂流崑崙宗每一代風雲人物的合影。難怪她差點被幻象殺死,首席這個稱號算得上修仙界最有含金量的排名了,畢竟要想贏得所有比賽,還要打贏修仙界前十名,無異於天下第一。而且不是靠丹藥、符籙、靈石等堆出來的第一,是實打實的戰力第一。

    怪不得魔犀象一路橫衝直撞,到了崑崙界碑卻不敢前進,想必就是被裡面的劍意鎮住了吧。

    牧雲歸眼睛避開「崑崙」那兩個字,走向界碑之後。界碑後密密麻麻刻著字,最上方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話,最後一行說,下面是崑崙歷屆獲得「首席」之名的弟子。

    牧雲歸一排排掃下來,果不其然,在最後一行看到了「江子諭」這三個字。他的名字是握著劍刻出來的,龍飛鳳舞,銀鉤鐵畫,和《凌虛劍法》上的字跡一模一樣。再下方就是一片空白,似乎自他之後,再沒有足以稱為劍道首席的人出現。

    因為他被抹殺了。而崑崙宗,也隨之覆滅。

    江少辭也跟到她身後,默不作聲望著這份並不算長的名單。牧雲歸以為他在看自己的名字,可是一抬頭,發現他的眼睛望著上方。

    牧雲歸順著他的視線看去,落目處是「寧清離」三個字。牧雲歸心中一凜,原來,他們師徒皆是整個時代最出色的人。

    怨只怨仙者長生,這樣兩個人,偏偏相逢了。

    牧雲歸無聲嘆了一聲,悄悄握緊江少辭的手。江少辭垂眸,牧雲歸抬頭對他笑了笑,眼中細碎閃著光:「我們走吧。」

    江少辭亦握緊了她的手,重重點頭:「好。」

    他們兩人踏上第一階石台,牧雲歸靈台仿佛微微一震,江少辭緊緊抓著她的手,說:「這是問心路,只要堅守道心就沒事。」

    牧雲歸頷首,繼續上前。果然,她內心堅定後,台階上那股無形的壓力消失了。兩人拾階而上,周圍的藤蔓悄悄蔓延,想要纏住難得一見的養料,但是它才剛冒頭便被江少辭一腳踩住,無情地擰斷。藤蔓仿佛受到什麼驚嚇,呼啦一聲縮回原地,再不敢靠近江少辭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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