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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23:44 作者: 九月流火
    言家在卿族聚居區,自然冷冰冰的沒什麼人氣,但一旦離開那些達官貴人的居所,帝御城依然是熱烈繁忙的。牧雲歸在帝御城住了快半個月,其實這才是她第一次出門,江少辭先前來過北境,然而那時候來去匆匆,今日同樣是他第一次正兒八經逛帝御城。

    兩人走在街上,看什麼都覺得稀奇。正好牧雲歸還沒有用早膳,兩人看到新奇的東西就買來嘗嘗,不過半條街牧雲歸就吃飽了。

    江少辭看著兩邊各式各樣的零食,嘆道:「我還以為北境沒有熱食呢,原來有啊。」

    這些天他們的飲食是宮裡送來的,每一樣都精緻優雅,但實在不像給人吃的。等出了規矩重重的宮廷,才能感覺到人間美味。

    高手在民間,無論用在哪裡都不假。

    牧雲歸吃飽了,閒逛了一上午,心情也開解的差不多,就對江少辭說:「我們回去吧。」

    江少辭漫不經心道:「反正現在回去也趕不上上午的課了,急什麼。」

    「但下午還有,準備一下還來得及。」

    「這就是你不對了。」江少辭一本正經地對牧雲歸說,「你逃上午的課,卻按時去下午的,若傳到夫子們耳朵里,豈不是會離間他們的感情?為君者最重要的就是一視同仁,你不能破壞他們的同僚關係,索性都不去了。」

    江少辭總是這樣,歪理一套一套,扯起來非常有邏輯。牧雲歸輕嗤一聲,懶得理他。他們倆轉過一條街,突然看到對面街口停著一隊士兵,似乎正在盤問。江少辭立即轉身,牧雲歸停止不及,險些撞在他身上。

    江少辭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低聲說:「不要動。」

    牧雲歸僵硬不敢動,這樣一來,她的臉離江少辭的胸膛極其近,像是站在他懷裡一樣。江少辭俯身,從旁邊攤子上拿起一枚面具,低頭扣在牧雲歸臉上。

    牧雲歸微微仰著頭,親眼看著江少辭臉頰逼近,氣息似有似無打在她臉上。牧雲歸愣怔,而這時候面頰一涼,她臉上被扣了一副面具。

    江少辭睫毛微動,雙臂繞在後面,飛快地給面具打結。面具隔絕了絕大多數觸感,連牧雲歸的感官也變得鈍鈍的,視線中仿佛只有江少辭英挺的眉眼,高窄的鼻樑,抿著嘴,略帶些冷感的臉。

    然而他的眼神冷靜又認真,漆黑的眸子專注地看著她,仿佛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給她系面具。

    牧雲歸眨眨眼,慢慢反應過來,問:「怎麼了?」

    「前面有人。」江少辭說完,修長的手指已經系好帶子。巡邏的士兵逐漸走近,江少辭不慌不忙,極其自然地從攤子上抽了一個面具,覆在自己臉上。

    巡邏士兵就在身後,而江少辭氣定神閒站在攤子邊挑選,仿佛沒找到中意的,才付了帳,拉著牧雲歸,和那些人擦肩而過。

    牧雲歸第一次做這種事情,肩膀都僵住了。江少辭走到巡邏士兵背後,立刻換了一條道路,在巷道中左右穿插,神奇般繞開所有人,離開包圍圈。

    走遠後牧雲歸才敢回頭張望,她發現那些人沒有察覺,長長鬆了一口氣。江少辭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問:「接下來你還想去哪兒?」

    驚險迭生,他看起來卻毫不緊張,竟然還有心思逛街。牧雲歸瞥了他一眼,心道心理素質真好,不愧是能幹出用真名在仇敵門派入學的人。

    不過牧雲歸想了想,還真想起來一個地方:「我想去曾經的牧家看看。」

    言家的年志很詳細,上面記錄了牧野原本的住所。牧雲歸本來預料那套房子很可能已經轉賣出去了,然而去時,房子竟然還在。

    常年不住人的房子,門庭冷落,灰塵滿地,牧雲歸站在牆外看了看,十分驚訝:「這套房子是牧野妻子在世時他們一家居住的地方,少說都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一千年足夠木頭腐化成灰,沒想到,這個小院維護的比我想像中好得多。」

    江少辭看著空蕩蕩的牆,說:「難得來一趟,進去看看好了。」

    牧雲歸嘆氣:「我們沒鑰匙,恐怕進不去。」

    江少辭伸手,接近到某一個距離時,牆壁外忽然彈起禁制。牧雲歸看到熟悉的光,驚訝地瞪大眼睛。

    和江少辭猜測的一樣,他收回手,說:「這是你母親設置的禁制,和你們家的應該差不多。你來試試。」

    牧雲歸突然就明白為什麼這座小院子坐落於貧民區,卻能安然存在這麼久了。並非幸運,而是牧笳精心照料。後來牧笳失蹤,慕策看在這裡有牧笳親手設置的禁制份上,也將其保留下來。

    牧雲歸從小在母親身邊長大,很熟悉母親的手筆,沒試幾次,她就解開了禁制。兩人推門走入小院,這是一個很簡單的平民住宅,正面三間房子,窗戶上打著補丁,兩邊一間是廚房,一間是廂房,倒座房放置著雜物。地上久無人掃,積著厚厚的雪,踩下去時嘎吱作響。

    江少辭看到牆壁上乾乾淨淨、沒有一丁點雜草的時候就猜到有人在維護這個院子,進來後果然,這裡雖然沒人住,但定期有人清掃,所以還算乾淨。

    牧雲歸進屋,屋裡十分簡陋,家徒四壁,遠不及言家華麗氣派,但牧雲歸卻看到很多生活化的東西。她走到一個木框旁邊,看到了撥浪鼓、皮影、木馬等小玩具。

    牧雲歸拿起撥浪鼓,試著轉了轉。鼓聲悶悶的,已不復清脆,可是從打磨得十分平整的手柄上,依然能看出當年父母給孩子做玩具時的用心。牧雲歸放下東西,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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