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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23:44 作者: 九月流火
言語冰低頭看自己的手,只是接觸到風,她的手背就被砂礫劃出好幾道紅痕,若是將她放在沙漠中,豈不是連三息都活不過?言語冰掀開車簾,久久望著牧雲歸的背影。
言語冰的輦車配備最好,車窗上設了防風陣法。指甲蓋大的砂礫碎石砰砰砰撞到陣法上,和言語冰的臉只隔咫尺,卻無法傷害到她。這大概是言語冰能活著接觸風暴最近的距離了,她看到牧雲歸輕巧躲開各種重物,一隻漆黑的魔獸朝牧雲歸衝過來,牧雲歸握著它的角翻到背上,銀光一抹就將那座大傢伙放倒了。
就算是言語冰這種不懂戰鬥的人看了都驚嘆。她發現牧雲歸躲閃率非常高,大家在風暴中對付魔獸,難免會被各種石頭、樹根撞上,但牧雲歸從來沒有。眾人在風中搖搖欲墜,拼盡全力抵禦大風,而猖狂的風勢到了牧雲歸身邊卻像翅膀一樣,送牧雲歸乘風而起,神出鬼沒,言語冰都沒看清她怎麼出手,魔獸的頭就齊刷刷掉下去了。
這樣隨心所欲、得天獨厚的輕功,讓言語冰想起一個人。她出生在流放中,沒有見過皇室,但父親曾幾次在她耳邊念叨,說北境有兩絕,一個美絕,一個輕絕,皆指皇室慕家。
言語冰曾以為牧雲歸是言家某位叔伯的女兒,因為牧雲歸跟著母親長大,所以從母姓。但如果,她猜錯了呢?
牧雲歸收起魔蛛絲,解決了最後一隻魔獸。論單打獨鬥,牧雲歸肯定比不過江少辭和霍禮,但這種大風天氣實在太給她開掛了,牧雲歸都不需要運行靈力,她只需要借著風勢降落到魔獸身邊,不等魔獸反應就乘風離開,輕輕鬆鬆就用魔蛛絲勒斷魔獸命門。她近乎毫不費力地解決了大半魔獸,護衛們只覺得眼前一花,凶神惡煞的魔獸頭顱就吧嗒一聲掉了,他們面面相覷,差點以為自己遇到了鬼。
霍禮也著實沒想到殺魔獸貢獻最大的人竟然不是江少辭,而是牧雲歸。他心想江少辭這根軟肋有點硬,另一邊也沒客氣,立刻安排眾人原地紮營。
霍禮下令後,高大的輦車車輪瞬間收起,車體穩速下降,最後像一座沙包一樣,深深扎入土地。
輦車車頂是平緩的流線,可以最大程度減小阻力,很快和風沙融為一體。紮營各回各家,牧雲歸不方便再去找言語冰,便回到自己的地方。她看著逐漸被風沙掩埋起來的車窗,說:「這場風要刮到什麼時候?」
「最多只有一夜,說不定半夜就停了。」江少辭點了燈,說,「我們已經避開了主風眼,這裡是風暴側旋,忍一忍就過去了。」
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只能等風停。牧雲歸嘆口氣,一回頭發現江少辭已擺出修煉姿勢。牧雲歸輕輕抽了口氣,覺得無比有壓力:「你最近修煉為什麼這麼勤快?」
「勤能補拙。」
牧雲歸沉默片刻,問:「你在諷刺我?」
「我在說我自己。」
好了,牧雲歸確定,他就是在諷刺她。
江少辭帶頭內卷,搞得牧雲歸也只能修煉。等牧雲歸修煉完畢,外面風已經停了。牧雲歸睜開眼睛,看到車窗被埋了一半,外面的黃沙如波浪般連綿起伏。明月高高懸在天幕,大漠寧靜蒼茫,在月光中泛著水一樣銀色的光芒。
萬籟俱寂,大漠明月。牧雲歸輕聲嘆道:「真美。」
江少辭在旁邊冷不丁接話:「你不覺得這個視角很像墓穴嗎?」
牧雲歸滿腔詩情被嘩啦一聲澆滅,她咬了咬牙,回頭怒瞪他:「閉嘴,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
江少辭展開腿,依然漫不經心:「生老病死,世間常態,有什麼可避諱的。生同衾死同穴,死後能待在一個墓穴,比什麼情詩都有說服力。」
他說得頭頭是道,牧雲歸竟然還沒法反駁。牧雲歸用力看了他一眼,問:「你最近到底怎麼了?」
不光行為一反常態,連說話也變得傷春悲秋起來。以前江少辭可從不會管這些風花雪月。
江少辭長嘆:「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形象,我就不能關心一些有文化的事情嗎?」
牧雲歸含笑調侃:「你除了練劍和變強,心裡還有其他事情嗎?」
江少辭瞥她一眼,同樣笑著說:「你住在我心裡不成,你怎麼知道我沒有?」
牧雲歸一怔,頓住了。江少辭仿佛是開玩笑一般,很快收回視線,說:「今天霍禮和我說了查出來的消息,東方漓和邪修的事情有眉目了。」
他的話語焉不詳,說完後又馬上轉移話題,牧雲歸拿不準他究竟在試探還是在說笑。江少辭說起正事,牧雲歸也順勢嚴肅起來,正容道:「怎麼說?」
「那個邪修叫仇聞,不知道是化名還是真名,姑且這樣稱呼他。他六千年前就從流沙城失蹤了,之後流沙城繼任城主和慕景都找過他,可惜一無所獲。」
牧雲歸聽著,眉頭漸漸攏起來:「他下落不明,我們該去何處尋他?」
「急什麼。」江少辭不緊不慢道,「如果我沒猜錯,他手上應該還有一隻破妄瞳。他自己也好,後人也罷,肯定想把破妄瞳湊成一對,我們在這裡等著他就好。」
仇聞偷了言家的破妄瞳後,想來沒少被慕景收拾。如今慕景已死,言家被流放,這麼好的機會,仇聞一定不會放過。
無論仇聞躲在哪裡,他們只需要守住言家,遲早能抓到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