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頁
2023-09-20 21:23:44 作者: 九月流火
「無論是否危險,既然同來就該同歸。」牧雲歸語氣平靜,意味十分堅決,「何況,是給我找解毒之藥,我本來就該出力。」
江少辭想想,霍禮那廝心思叵測,牧雲歸留在城裡未必安全,跟著他至少安心。江少辭有信心在任何環境中保護好她,如此,會不會遇到風沙也無關緊要了。
江少辭很快拿定主意,點頭道:「好。準備一下,我們儘快出門。」
第82章 表姐 怪不得我總覺得你面善,原來我們……
牧雲歸出門,看到停在外面的車隊,飛快皺了皺眉。她停在門口沒有動,低聲問江少辭:「他們到底想做什麼?」
主動給牧雲歸提供藥材,主動幫他們打聽消息,現在牧雲歸和江少辭要去大漠裡採藥,霍禮竟然還親自帶著人,美名其曰「護送」。
對普通人而言,單獨進入沙漠非常危險,風暴、魔獸、缺水、惡劣天氣,隨便一項都足以讓他有去無回。這在流沙城已經成為常識,出城最好結伴,能有車隊護送更好。
但這是對於普通人,對江少辭來說他一個人就足矣,帶這麼多車隊,說不定是誰保護誰呢。
江少辭瞧著前方車隊,輕聲說:「他想跟就跟著唄。有人幫我們運東西,還不用自己走路,不虧。」
霍禮選擇這個時節出城自然不是為了所謂的「道義」,分散人手不是個好選擇,但如果他帶著人手一起出去就不一樣了。霍信虎視眈眈,城主也對他起了猜忌,霍禮留在城中做什麼都不對,不如出去,暫時避一避風頭。
沙漠中不能用飛舟,而要用特製的輦車。牧雲歸站在院門口,冷眼看著他們往車上裝備食物飲水,這時候一輛輕巧的馬車駛到路口,車簾掀開,露出一張冰霜如玉的臉:「牧姑娘。」
是語冰,她竟然也來了。
車隊開拔,牧雲歸和語冰一同坐在輦車中。這座輦車像個小房子一樣,外形低調,裝甲堅硬,裡面卻布置的溫馨舒適。語冰端起茶壺,慢慢給牧雲歸倒茶。她手腕纖細白皙,動作悠然,和壺上明亮的紅釉相映成趣,不像是置身沙漠,倒像是在什麼世家宮廷。
語冰說:「趕路倉促,只帶了這一種茶葉,牧妹妹不要嫌棄。」
語冰布茶的手勢十分優雅,他們坐在行進的輦車中,水面竟然一點都不晃。牧雲歸接過茶,輕抿一口,說:「語冰姐姐好手藝,我自愧不如。」
語冰放下茶壺,自嘲地笑了笑:「這種手藝沒什麼可誇讚的,我倒希望像你一樣,少學幾樣所謂的世家女子禮儀,多掌握幾招劍法。」
牧雲歸握著紅瓷茶盞,指節緊了緊。她不動聲色地放下茶盞,說:「既然語冰姐姐嚮往練武,為何不試試?」
語冰淺淺勾唇,目光似嘆似訴:「我已試了一百年了。什麼法術都試過,可惜,還是現在這個四不像的樣子。上天賜予的禮物,拿不到就是天譴,大概這就是我的命吧。」
「為何?」
語冰搖頭,她情緒低落,並不想細說。牧雲歸靜靜陪她坐著,忽然道:「語冰姐姐,你覺得能預言未來,是幸運嗎?」
語冰身體一怔,抬起雙眸,眼神驟然變了。牧雲歸不閃不避,直視著她的眼睛說:「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只是被這個問題困擾了良久,忍不住拿出來,請語冰姐姐解惑。」
牧雲歸和語冰所在的輦車被護在車隊中心,低調華麗,舒適平穩,車壁上貼了防止窺探的護甲,並不怕被人聽到。此刻車中只有她們兩人,牧雲歸不再試探,索性直接問了出來。
語冰盯著牧雲歸的眼睛,瞳孔微微動了動:「何出此言?」
牧雲歸說:「我有些時候會突然看到一些碎片,好幾次甚至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因為預知了那個場景,所以好一段時間我都過得提心弔膽。你說,這究竟是預知還是讖言?」
語冰素來淡漠,抿嘴笑一笑就是她最激烈的情緒了,但是聽到牧雲歸的話,她露出明顯的驚訝表情。語冰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牧雲歸:「你……」
牧雲歸頷首:「沒錯,我也能看到未來。」
牧雲歸知道,唯有真誠才能換來真誠,她想要聽到實話,至少自己要拿出實話。牧雲歸率先坦露出自己的底牌,語冰怔然良久,悽然一笑:「原來如此。怪不得我總覺得你面善,說不定,我們真有血緣關係。」
語冰的態度變得柔和,曾經那道若有若無的堅牆融化了。語冰坐到牧雲歸身邊,握著她的手問:「你的父母是誰?」
牧雲歸說:「我從小跟著母親長大,不知父親。」
語冰驚訝,連忙問:「你母親叫什麼名字?」
「牧笳。」
語冰聽到這個名字,眉頭皺得更緊:「牧笳?言家似乎沒有娶姓牧之人的男子。你出生在何處?」
「南海一個小島上,與世隔絕,不知外事。我母親是二十年前意外漂流到島上的。」
語冰擰著細細的眉尖,思索良久,最終緩慢搖頭:「我從未聽聞過。也有可能是我不知道,我出生在言家被流放後,對帝御城的關係知之甚少,若我父親在,說不定能想起你的父母是誰。」
牧雲歸微微有些遺憾,但她對父親的情感很淡,能找到是緣分,找不到也沒什麼大不了。語冰吁了口氣,緩聲說:「想必你也猜出來了,實不相瞞,我本姓言,名言語冰,父親言適。我們原是北境言家的一系旁支,啟元二千年因為父親資質不錯,被接到言家本宅培養。後來言家生變,我父親隨著言家一起被流放,遷徙至蒼洱。我們沒想過造反也沒想過復仇,只想安安分分過日子。但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我們欲回歸田園,外界紛爭卻不斷找上我們。最開始有人拉攏、利誘,後面看我們不答應,乾脆撕破面具,威逼我們為他們做事。我父親秉承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全部回絕,卻引來無盡的追殺。我出生在一百二十年前,言家那些榮光對我而言像故事一樣,我想像不到長輩口中鐘鳴鼎食、世代簪纓的生活是什麼樣子,我只知道,自我有記憶起,父親就在頻繁搬家。我們終日活在焦灼里,稍有風吹草動就要趕緊收拾東西,我童年一半的時間都在趕路,我卻不知道自己在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