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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23:44 作者: 九月流火
江少辭的腦迴路……還真是簡單又直白啊。
牧雲歸和江少辭在討論剛才的測試,其他人也在對題。過了一會,上方傳來夫子的聲音:「肅靜。答案已經核對完畢,你們自己看吧。」
弟子們紛紛打開考核,果然,他們的分數已經出來了,並且在旁邊附上了評分標準。江少辭本來漫不經心,他不想帶壞牧雲歸,才隨便打開看看,沒想到一垂眸,竟然看到一行大大的紅字。
丁等,不及格。
江少辭眉梢慢慢挑高。從來都是別人求著他去上課、考試,但江少辭興致寥寥,課程只有他自己師尊的會聽一聽,其餘課免談,考試更是從來不去。偶爾參加一次比賽,主辦方都要高興瘋了。好不容易他屈尊參加一次課堂測驗,結果竟然不及格?
不及格?
江少辭長大以來,就沒當過第二。任何功法劍訣,江少辭的做法就是正確的,如果和標準答案不一樣,那一定是答案錯了。結果現在,他自己瞎寫出來的心法,他自己解讀,竟然還不及格?
江少辭按住眉心,氣得腦仁疼。夫子端坐上方,大手一揮面前就出現一副圖像,上面按照甲乙丙丁分類,每個類別里有多少人顯示得清清楚楚。
夫子說道:「唉,果然我就不該抱有期待,你們和前幾屆弟子一樣,都是普通人,並沒有驚喜出現。大部分人分布在中間兩檔,甲等里沒有新弟子,都是往年學過一次的師兄師姐。啊今年居然還出現了丁等,還有兩個人,真是離譜。哦,其中一個人沒來上課,成績是空的。」
夫子越說越生氣,座下弟子們交頭接耳,悄悄問:「誰啊?」
這可是劍法基礎課,最重要也最不好過的課程,竟然一個缺席,一個不及格。初生牛犢不怕虎,但今年新人膽子虎成這樣,也真是勇士。
江少辭冷著臉,面無表情地坐著。牧雲歸將自己的試卷收起,餘光隱約瞥見江少辭手指在捏什麼東西,她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塊木頭。牧雲歸驚愕地看向桌案,果然,課桌一角已經被江少辭捏碎,正掰成一塊一塊的碾磨。
天哪。牧雲歸飛快掃向周圍,幸而大家都在談論剛才的考試,沒人注意到他們這裡。牧雲歸趕緊伸手,按住江少辭又要去掰桌角的手指。
江少辭手掌窄長,手指白皙,骨節分明,經歷了魔氣淬鍊後越發修長有力,很不好控制。江少辭手動了動,牧雲歸壓不住,乾脆兩隻手一起上前,牢牢握住他,態度十分鮮明。
堅持聽完這節課,不要再搞事了!
牧雲歸的體溫比正常人低一點,幾乎沒見她出過汗,連指尖也是冰涼的。唯獨掌心帶著稀薄的熱意,像是貼身佩戴的冷玉,接觸的時間長了,捂出些溫溫的熱。
江少辭暴躁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他放過了搖搖欲墜的桌角,而是微微後仰身體,好整以暇地看著前方。世界上竟然有人比他還懂《乾坤天機訣》,他倒要看看,這些人要怎麼編?
夫子慣例唏噓完「一代不如一代」後,就罵罵咧咧地開始講課。他拿著剛才的測試題,一道接一道講解。
「這句話寫了兩棵樹,你們以為這只是兩棵樹嗎?不,這句話看似簡單,其實另有深意,短短十三個字里凝聚了天機奧秘。有些事無法明說,作者只能用一些看似荒誕的話突兀地放在開頭,用來提醒後人注意。這裡共有五層含義,第一……」
江少辭眼皮子跳了跳,盡力忍住。旁邊牧雲歸趕緊拿筆出來記,江少辭瞥了一眼,撞她的胳膊:「別記了,寫書的人都不敢像他這麼胡扯。」
牧雲歸拍開江少辭的手,眼睛依然看著筆記,微顰著眉道:「別鬧。」
「這句環境描寫有何意義?這麼基礎的問題,竟然還是有一半的弟子答不到點子上。說過多少次,這裡任何一個字都不是隨意出現的,尤其是視角轉到景物上時,創作者必然是想通過天生地養的景物,表達一些無法用語言傳達的意義。第一句看似在寫天,其實不然,他引征了《南山錄》,《南山錄》成書於天醒一千九百九十九年,九乃極數,陽極則轉,說明創作者真正所指並非是天,而是地……」
牧雲歸正認真做筆記呢,突然聽到旁邊人開始笑。牧雲歸忍無可忍,用筆桿懟向這個噪音源。她剛好戳到江少辭的側腰,江少辭抬手握住她的筆,另一隻手按在眉骨上,胸腔微微震動,笑聲又低又輕。
活得久了真的什麼都能見到,他今日著實大開眼界。
牧雲歸用力,拽回自己的筆,壓低聲音警告江少辭:「不要笑,被夫子看到就麻煩了。」
江少辭還在笑,隨意地對牧雲歸點點頭。牧雲歸不信他,湊近了還要說,江少辭按住她的肩膀,將她推回座位,說:「你再湊過來,他才是真要看到了。」
牧雲歸飛快掃了眼前面,見江少辭收斂些了,就低頭寫自己的東西。周圍人要麼奮筆疾書,要麼全神貫注,唯獨江少辭抱著臂,以一種觀賞的心態聽夫子胡扯。
太離譜了,他倒要聽聽這個人還能扯出什麼鬼話。
然而江少辭也沒料到,沒有最離譜,只有更離譜。後面越說越玄,因為江少辭無意提到了五次魚,夫子甚至去考證鯤魚和流金魚的來歷、血統、習性、遷徙路徑。為什麼作者只說鯤魚、流金魚卻不說其他魚呢?為什麼先寫鯤魚後寫流金魚呢?這必然是有深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