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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啊--」

    寶乾帝終於忍不住大吼一聲,「誰說她不愛朕,誰說她不愛朕!」

    她說她愛的;

    她在他身下是快活的;

    她說她會原諒他所有的一切,和他好好過日子的。

    皇帝的淚水滾滾而落,嘴裡興奮的叫囂著:「阿惋,朕不會把你讓給任何人,今天不會,來生亦不會,朕的陵寢邊有你的位置,有的……朕說過了,生要同寢,死要同穴,不,我來生還會尋到你……我還要娶你為妻,咱們生一堆孩子……那麼,我和你說好了,你陪在我身邊,我給你侄兒一個機會,最後一個機會!」

    李錦夜聽著這語無倫次的話,腦子所有線都連了起來,一片清明。

    皇帝依舊鬼哭狼嚎,嚎出了他此生最後的言語。

    「朕是皇帝,是天選之子,統統都是朕的,都是朕的……哈哈哈哈……你們想造朕的反,殺殺殺……天下是朕的,阿惋,這是我們的江山……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李錦夜低聲道:「父親,她只是不愛你!」

    「你……你……」

    李錦夜將聲音壓得更低,一字一頓地在他耳邊低聲道:「皇權,可踏平天下,卻走不進一個女人的心。」

    寶乾帝的嘴唇劇烈地哆嗦著,眼睛裡似乎著了一團火,他十歲到皇爺爺身邊習帝王大業,二十五歲登基,一生順風順水,從未對誰妥協過,始終強硬到底。

    怎麼會連一個女人的心,都打不開呢?

    可惜,老天已不給他最後思考的機會,那眼裡的火光隨著他的生命的流逝而緩緩熄滅。

    手,頹然垂落。

    張虛懷扶脈,一觸即放:「暮之,皇上殯天了!」

    撲通--

    李公公伏倒在地,痛哭不己。

    李錦夜冷冷看他一眼,繼而輕輕的閉了一下眼。

    一切恩怨既從此處開始,一切恩怨亦從此處結束,父親,都結束了。

    他伏在地上,行大禮。

    然後,起身,走出內殿,用盡所有力氣吼出:

    「皇上殯天了!--」

    此刻,下弦月掛在東邊一角,月色正寂寥!

    第六百七十六章讓你們受累了

    皇帝殯天,舉國皆悲,孝子賢孫守靈,禁衛軍全城戒嚴。

    當夜,李公公觸棺自盡,安親王一夜之間連推三道律令,重手穩住了京中的局勢,京城內外絲毫不亂。

    禮部和內務府則忙得腳不沾地,他們按祖制一邊操辦後事,一邊默默準備新帝登基大典,雖然老皇帝未留下一字,但新帝是誰已顯而易見。

    一片慌亂之中,誰也沒有在意令貴妃於一個下雨的深夜,服毒自盡了。

    等人發現時,她穿著貴妃的朝服,閉目躺在床上,姿態優雅如生前,面色安詳如生前。

    李錦雲得到消息,從靈堂踉踉蹌蹌跑來,大喊了一聲「母親」後,噴出一口血,怒急攻心,暈倒在當場。

    悠悠醒來時,耳邊又傳來一個噩耗--內務府查出蕭爭鳴貪污白銀四萬兩,撤職嚴辦,蕭家亂成一團。

    李錦雲怒不可遏,衝出去便要找李錦夜算帳,哪知,被禁衛軍攔住。

    「晉王爺,您此刻哪都不能去,只能呆在這裡。」

    李錦雲呆立在當場,臉色慘白,渾身僵硬,心裡已經天崩地裂--他被軟禁了。

    ……

    安親王府,張虛懷一邊整理醫書,一邊朝李錦夜冷冷看一眼,「你居然把李錦雲軟禁了,啥意思?」

    李錦夜不答反問:「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

    「三天後就出發,怎麼了,捨不得我?」

    「是捨不得!」

    李錦夜笑眯眯地看著他,「這麼多年,我還從未和你分開過,天天混在一處,以後一個北,一個南,見一面不知何年馬月,你說我捨得捨不得?」

    「為什麼是南?你真不打算做皇帝了?」張虛懷白了一眼。

    「你去蒲類,長衫沒了,程潛要為鎮西軍死去的冤魂守著,三爺呆在涼州不肯回來,孫焦回北狄,整個京城就剩我一個孤家寡人,有什麼意思?」

    張虛懷喉嚨酸堵,「你不還有你女人陪著!」

    「說起她,更慘!」

    李錦夜很淡的笑了下,「我還剩五年,陪完她五年,腿一伸走了,把她一個人留在那吃人的皇宮裡,一個人苦苦支撐著大莘,然後等著別人來算計,來造她的反,來殺她的頭,我捨不得。」

    「倒也是,別說你捨不得,便是我也捨不得!」

    張虛懷給自己倒了杯溫茶,潤了潤嗓子,苦笑道:「哎,忙活了十幾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早知道如此,我……」

    李錦夜把空茶杯遞過去,「誰說是一場空,我們剛來京城,就像這茶杯一樣,是空的;如今卻是滿的。」

    張虛懷拎著茶壺的手一頓,茶水蓋點溢出來。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能把舊恨前仇都了結,便夠了。」

    「……不是!」張虛懷把茶壺晃出水聲,「你心裡難道真的……一點點都不心動嗎?那可是王座啊!」

    李錦夜放下茶杯,手指拂過桌角,拿起火摺子,點燃燈台上的蠟燭,用紗罩子罩上。

    屋內亮了些,天青色的長袍在燈光下顯得樸素清冷,堪比疏風朗月。

    「真沒什麼可惜的。這個念頭從長衫一走,其實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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