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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他說,我是野種,是我阿媽和高朴偷情後的野種。」
啪--
摺扇掉落在地。
十七老王爺似瘋了似的衝到李錦夜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前襟:「放屁,他在放屁,他怎麼可以……可以這樣侮辱阿朴!」
「王叔,別激動!」李錦夜放柔了聲音:「他的話,我半點不信,一個字都不信,否則,我也不會往這裡來。」
「不要信……不要信……」
十七老王爺黑沉的眼睛裡流出一行淚,他踉蹌著退後幾步,一屁股跌坐在椅子裡,神情似瘋似癲。
玉淵靜望著他,眼中含淚道:「老王叔,你叫我舅舅阿朴,你與他的關係一定極好,他犯了重罪,屍體擲餵狼犬,不可入殮攜回內地,你告訴我,他是罪有應得嗎?」
「什麼是罪有應得?」
十七老王爺眼底泛出冰寒的光,「這世上有多少人是罪有應得?天家無父無子,無情無義,普通人家殺父之仇,便是血海深仇,這叫罪有應得?」
玉淵一聽這話,衝過去跪倒在地上,砰砰砰三個頭磕得擲地有聲:「無數個深夜裡,我都在反覆的問自己,高家到底是受了什麼詛咒,人人都不得好死,我太外公,我外公,我舅舅,還有我媽!」
十七王爺看著她,連連搖頭,似乎十分嫌棄道:「既無高家人十分之一的長相,也無高家人十分之一的氣節,你真真是……」
「老王爺,靠長相和氣節有什麼用,還不是冤死,慘死,我雖不是他們,可我就是高家人,我必要知道從前的一切,一個字,一句話都不能少!」
最後一句話,玉淵幾乎是吼出來的,眼裡噴著怒火。
十七王爺愣了愣,然後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半晌後,他長出一口氣,「好,好,好!」
好個屁!
玉淵心裡回了句嘴,正想著如何懟回去,卻聽頂上的人又道:「安親王,把你媳婦扶起來,這才哪兒到哪兒,還不到怒的時候。」
李錦夜扶起玉淵,柔聲道:「內子心急,王叔勿怪,只這困局困了她整整二十年。」
「二十年?」十七王爺喟嘆了一聲,已現蒼老的手始終在遏制不住的顫抖,「是夠長的了,要從哪裡說起呢?」
不等李錦夜他們回答,十七王爺迅速答道:「那就從我的父皇說起吧!」
玉淵心神一凜,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李錦夜的手。
「先帝能順利登位,你曾外祖父高斌出力不小,熙帝早年對我父皇的評價是『為人輕率,喜怒不定』,高斌是帝師,所有皇子的一言一行都看在眼中,他評價先帝也用了八個字--人品貴重,堪當大任。正是因為這八個字,熙帝臨終改詔,將皇位傳給了我父皇。」
第六百七十章 舊年往事(二)
十七王爺目光冰冷地看了玉淵一眼。
「我父皇在位其間,高家可以說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連帶著我們這些皇子皇孫見到高家人,都得禮讓三分。你們高家人,每一代都會出一個特別出色的人,到你外公這一代,高惋,也就是高貴妃才容雙絕;你舅舅這一代,高朴當仁不讓,你嗎……」
玉淵苦笑,「都殺光了,就留我一個,您好歹將就著看。」
十七老王爺眯起眼睛看了看玉淵,又道:
「正因為這份從龍這功,父皇很早說要將高惋嫁進天家。天家,便是天子之家,我們這些兄弟中唯一能做皇帝的,只有四哥。他五歲起就在熙帝身旁長大,聰明異常,與八皇叔,十七皇叔走得最近,但這兩人都慘死在我父皇的手裡,所以,四哥與父皇的關係,並不像外頭所說的那樣融洽。」
這些話,玉淵都曾在二舅舅嘴中聽過,並不稱奇,卻忍不住問道:「兒子與父親不親,那麼父親對兒子呢?」
「也不算親厚!」
十七老王爺冷冷道:「早年間坊間有傳言,說我父皇能登上皇位,除了高斌那八個字外,四哥也是關鍵。四哥是我皇祖父欽定的皇位繼承人。」
堂堂帝王坐了王位,卻還是因為兒子的功勞,試問這世上有幾個皇帝能忍下這口氣。
所以,寶乾帝和先帝父子二人關係的對立,為整個高家埋下悲劇的根源。
「高惋被指派到我四哥的身邊,當時四哥與葉家小姐葉方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並定了親,這親事是皇祖父百年之前親口定下的,四哥素來敬重皇祖父,自然是愛屋及烏,用三千寵愛來形容葉方藹也不為過。」
說到這裡,十七老王爺冷哼一聲:「要不是靠著葉皇后那點餘蔭,葉昌平能手握西北二軍這麼長時間?作他的春秋大夢!」
玉淵聽到這裡,忍不住反手握了握李錦夜的手--似乎十七老王爺對葉家,對葉方藹並沒有多少好感。
李錦夜給了她一個「稍安毋躁」的眼神,繼又將目光落在面前的老人身上。
「要怎麼形容葉皇后呢?」
十七老王爺目光沉如一潭深水,靜靜的與李錦夜對視片刻,道:「能讓皇祖父看中的女子,家世,長相,品性都挑不出錯處來,這四九城裡扳著手指頭也數得著的,若說唯一的缺點,便是仗著與四哥青梅竹馬的情份,氣性大了些,常常與四哥一言不合便吵起來,但這種小兒女情事,也是一個願意鬧,一個願意寵。」
這一回,換李錦夜斜眼去看玉淵,眼裡的溫柔一閃而過,「所以,為著葉方藹,他讓高貴妃做了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