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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不是暈話,是我真的想,這樣就能少死些人,我這破身子……算了,我先眯會,匈奴人也不是鐵人,也要吃飯拉屎睡覺,睡足了,才會開打,後面是場硬仗啊,能不能活著去見他,就看……」

    他頭一歪,沉沉睡去。

    溫湘卻在一旁紅了眼眶。

    堂堂世子穿上盔甲,拿起彎刀跟虎狼一樣,蠻子被他一刀一個……所有人都惶惶然的時候,唯有他身先士卒,最後被抬進來的時候,他的手都在打著顫。

    最後一絲力道都沒了,真正的強弩之末。

    溫湘將被子蓋在他身上,朝大慶二慶看了一眼,三人走出房間,掩上了門。

    溫湘咬咬牙開口道:「阿淵讓我護著你們家主子,我不能食言,萬一城破,你們倆個想辦法把他敲暈了帶走。」

    這念頭其實在溫湘心裡盤橫了無數回。

    這三天她瞧得分明,匈奴人的刀又快,馬又壯,心又狠,涼州這點兵馬和部署,遠遠不夠,城怕是難守,只有用這種法子,方能保住世子的命!

    大慶與二慶對視,眼中風雲涌動。

    片刻後,兩人同時單膝下跪,跪倒在溫湘面前。

    溫湘愣了愣:「你,你們這是做什麼?」

    大慶深吸口氣,「溫姑娘,情況擺在這裡,我和二慶只能殿後,根本帶不走世子爺。」

    「我們把世子爺交給你,無論再難,你一定要把他帶回京城,帶到三爺身邊,哪怕是具屍體!」二慶說這話的時候,眼眶泛了紅。

    溫湘整個人晃了晃。

    是了,連她這個女人都能看明白的趨勢,他們這些男人又怎麼會不明白。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匈奴最後一次攻城,勢必傾巢而出,不會再留有一絲餘地,真正的殺戮才剛剛開始。

    溫湘趕緊搖搖頭:「我不行的,我不會武功,只會看病,帶不走他!」

    大慶昂首道:「溫姑娘,那便夠了!」

    「我家世子看著吊兒郎當,在大是大非面前從來沒有掉過鏈子,他身為主帥,絕對不可能棄城而逃,必是戰盡最後一滴血。」

    二慶的聲音嘶啞無比:「到時候我們將他打暈,替你們殺出一條血路來,這條血路要殺出來很難,我們二人朝夕相處,最有默契,少了誰都不行,還有,千里馬我們已經私下為你們準備好了。」

    大慶點頭,臉上毫無半點即將赴死的懼然,「溫姑娘,我們可以死,但世子爺……不能死!求你了!」

    溫湘眼角一跳,一股血腥衝到了喉嚨,最後她努力將血腥壓下去,「我盡力!」

    第六百五十一章交戰

    話音剛落,戰鼓一聲比一聲急促的敲了起來。

    蘇長衫猛的從炕上坐起來,被牽動的傷口變本加厲的發作,疼得他簡直痛不欲生。

    大慶衝進來:「世子爺,匈奴人又進攻了!」

    「我日他娘的!」

    蘇長衫一邊破口大罵,一邊伸開了雙臂,「這幫人莫非個個都是牲口做的,連個安穩覺都不給人睡?」

    時間緊,大慶拿起一旁的盔甲,蘇長衫一把推開,「一件一件衣裳替本將軍穿好了,死也得做個體面鬼。」

    大慶赤紅著眼睛瞪他一眼,到底是將所有裡衣一件一件穿妥,再披上盔甲,頓時,蘇長衫人模人樣起來。

    他走出院門,下意識地看了看天邊一輪紅日,然後緩緩拔出身後的刀。

    這是一把寒光森然,飲了無數匈奴人血的軍刀。

    陽光仿佛瞬間聚集在刀刃上,直刺進大莘士兵的眼中,血紅一片。

    「兄弟們,都吃飽飯了嗎?」

    萬人齊聲:「吃飽了!」

    「好!」

    蘇長衫大喝一聲,「吃飽飯,來世投胎不做餓死鬼。中軍將士何在?」

    「都在!」

    「所有中軍上南城牆,拿起你們手中的箭,對準敵人狠狠射出去,箭射完了就扔石頭,石頭扔完了扔屍首,砸也得把匈奴人給我砸死在這裡!」

    「是!」

    蘇長衫扭過頭去:「左軍將士何在?」

    「在!」

    「你們從北城出發,繞道南城牆,與我率領的右軍來個前後匯合,咱們把匈奴人圍起來打!」

    蘇長衫冷笑一聲道:「這涼州城是守不住了,咱們別做他娘的縮頭烏龜,干吧!」

    「干,干,干!」

    震耳的喊聲中,蘇長衫拿起酒碗:「我把你們帶出來,不知道有沒有命把你們帶回去,這酒我先干為敬,黃泉路上你們別怪我蘇長衫!」

    說罷,他一口飲盡,憤而怒吼道:「三軍將士們,出發!」

    片刻後,烽煙四起,殺聲震天。

    箭矢如雨下,射向一波又一波的匈奴人,完整的屍骸堆積在城牆下,在蘇長衫的足下越積越高。

    匈奴人毫無懼色,踩著屍骸往城牆上爬,沒有一聲哭號聲,三天的殺戮中,所有人都習以為常。

    破了這座城,他們的王就能揮刀南下,直逼皇城,那裡土地肥沃,四季適宜,有良田,有美人,有希望……

    這人間大地,你大莘人能占得,我匈奴人也能占得,除了前仆後繼,沒有退路!

    蘇長衫此刻就站在城牆內,一動不動的聽著外面的打鬥聲音,他突然想到了小時候,自己皮得跟一隻打不老實的跳蚤,三天兩頭就得挨老爹一頓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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