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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這種卑劣的手段,你們用了一次又一次。當年你們滅蒲類的時候,打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旗號;實際上呢,實際上你們怕蒲類王一統北狄,威脅到大莘。」

    李錦夜因為憤怒而猙獰的面孔驟然冷厲,「如今你們綁著我妻子好友,用他倆的命逼我向你們下跪,我若跪了,就是接愛兵諫篡位或身敗名裂的命運;我若不跪……」

    李錦夜緩緩扭頭,看了看身後黑壓壓的人頭,冷笑道:「歷史,永遠是勝利者書寫的,你們能寫,我自然也能寫!!今日,我便要清君側!」

    李錦雲的冷汗,涔涔而下,顫著唇道:「皇兄,你是要清君側,還是要清君!」

    孫焦冷笑一聲,震臂高呼:「兄弟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我們只要安親王做皇帝!」

    「安親王!」

    「安親王!」

    「安親王!」

    呼喊聲響過宮田官道,響過紅塵市井,響過古廟頹垣,響過煙雨南糨,風霜塞北,直至雲霄。

    李錦雲在這震耳欲聾的聲音中,突然咳嗽起來,他心裡悄無聲息的湧上慌亂。

    父皇,也許您真的做錯了!

    「安親王好牙口,黑的說成白的,生的說成死的!」

    這時,城牆上緩緩走來一道明亮的身影,長長的裙裾拖曳在地上,隨身姿擺動。

    正是令貴妃。

    李錦雲一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救星一樣,不管不顧衝過去。

    令貴妃目光幽冷地看著他,用只有母子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你倒是出息!」

    李錦雲羞愧的低下了頭。

    第六百五十章孤城涼州

    隨著令貴妃慢慢走近,玉淵和張虛懷扭頭對視一眼,師徒二人從彼此的眼睛裡,看到了擔憂。

    這女人此刻出現在城牆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果然,令貴妃走到二人中間,低頭看著城牆下的李錦夜,輕輕的笑了一下。

    「安親王的話說得義正言辭,本宮倒有幾句話想問一問,倘若皇上沒有圍困安親王府,沒有派蘇長衫出征,那王爺是不是就不會反?」

    話落,整個牆牆內外一片死寂!

    ……

    萬里之外,孤城涼州。

    風雪突如其來,一夜間席捲了這座千年古城。

    城內,寒潮將城中所剩無多的明暖燈光悉數凍住,唯余滿城「沙沙」的落雪聲。

    城外,落雪一層一層覆上蒼茫大地,將屍骨和血跡掩埋,仿佛這樣就能掩蓋住整整三天三夜的殺戮。

    蘇長衫半裸著上半身,雙腿盤坐在炕上,嘴裡咬著一塊布,冷汗從他健碩緊緻的胸肌上滑落下來。

    溫湘半跪在他身側,手中拿著一隻小小的銀針,正在他身上穿針引線。

    涼州刺史馬承躍抹了把滿是血污的臉,「回世子爺,咱們還有一萬五千人。」

    蘇長衫拿下嘴裡咬著的布,痛苦道:「比我預想的要多。傳我的令,所有人吃飽飯,原地休整。」

    馬承躍動了動唇,沒接話。

    「怎麼著,別跟我說城裡的糧不夠?」

    「夠,夠!」

    馬承躍愁眉不展道:「我只是在想,萬一匈奴人再進攻,咱們可……」

    「沒有萬一,肯定會再進攻!」蘇長衫冷冷睨他一眼:「告訴弟兄們,犯我山河者,必當誅之,咱們沒有退路,只有戰!!」

    馬承躍一時間心跳如雷,不敢再說,匆匆離去。

    蘇長衫等他離開,又將布咬進嘴裡。最後一個結打完,溫湘拿剪刀將線剪斷,又將上好的金創藥倒在傷口。

    蘇長衫疼得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下。

    溫湘收了藥箱,「世子爺,好了!」

    蘇長衫吐出已濕的布,狠狠地喘了口氣,「縫了幾針?」

    「不多,十二針!」

    「真他娘的疼!」蘇長衫咒罵一聲。

    大慶立刻將裡衣與他披上,二慶端上熱茶油餅,蘇長衫狼吞虎咽的吃起來,哪還有半分世家子弟的儒雅。

    整整三天,這是他第二次進食。

    三天前匈奴人第一次圍城,南城門差點被攻破,最後硬是靠城裡的石頭,將匈奴人擊退。饒是這樣,五萬大軍只餘三萬。

    一場仗折損兩萬士兵,何等慘烈,到最後,蘇長衫眼光只看得見漫天的紅色。

    匈奴人第二次圍城,是在昨天傍晚時分,鐵衣在夜色里映出冷冷的光,殺戮聲如同野獸一樣咆哮著,而他也在殺敵時,不小心被匈奴人砍傷了後背。

    雪亮的甲片被血浸濕了,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到最後,他硬生生被大慶二慶拖著,才拖回了房裡。

    好在,第二次圍城結束了!

    蘇長衫五個油餅吃完,很沒形象的將油手往身上擦了擦,用熱茶漱了下口,冷笑道:「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老祖宗做的詩,沒騙人!」

    他話里隱隱地帶出一股子不祥的意味,溫湘忍不住開口打斷他道:「世子爺,左右有我!」

    蘇長衫扭頭看她一眼,淡笑道:「是啊,我還有你,幸好有你!對了,能不能替我扎幾針,一針下去就能變得力大無窮的那種!」

    「說什麼暈話呢!」溫湘白他一眼。

    蘇長衫半邊身子往炕上躺下去,慢慢合上了眼睛,似自言自語,又似與身旁的人細聲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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