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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

    九月九,重陽,天色溫潤可愛。

    李錦夜夫妻天未亮就出了府門,同行的,有張虛懷和謝奕為。

    車子還沒到城門口,就聽得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掀簾一看,竟是蘇長衫,一問才知道,他也是得了帖子,又恰逢神機營休沐,昨兒晚上才回的京城。

    他翻身下馬,把韁繩扔給大慶,目光冷冷看了後面的馬車一眼,鑽進了李錦夜的車裡。

    謝奕為乍一聽到那人的名字,心沒由來的跳了幾下,放在膝上的手不知不覺就握成拳,是一種克制的隱忍姿勢。

    張虛懷瞧見了,故意問道:「三爺怎麼一下子,拘束起來?」

    「哪有拘束,剛剛我便是這副坐姿。」

    謝奕為目光閃爍幾下,索性把眼睛閉上,一副我懶得理你的表情。

    好吧!你喜歡睜著眼睛說瞎話,我就且聽著吧!

    張虛懷無聲翻了個白眼,繼續看他的醫書。

    馬車晃晃悠悠的出了北城門,突然有道亮光刺進來,謝奕為睜開眼睛,恰好看到有人輕巧的跳進馬車。

    他身子一僵,一點都動彈不得。

    車窗落下,擋住外頭的陽光,暈暗的車裡,蘇長衫的眼睛深邃無波。

    四目相對。

    靜的,沒有半點聲響。

    第五百二十六章因為你不是那樣的人

    蘇長衫低頭一笑,是苦笑:「三爺好久不見,竟是不認得我了?」

    謝奕為驚魂初定,一個隱約的疑惑忽然冒出來,他心想:這人一定是知道了他和沈青瑤的事情,故意想來看好戲的。

    心裡提了一口氣,沉聲道:「哪會不認識,只是有些吃驚,世子爺放著馬不騎,非擠這車裡來,你看,都把虛懷擠成什麼樣了?」

    王府的馬車極大,兩個人橫躺豎躺都沒關係,三人雖說有點兒擁擠,卻也不是坐不下。

    張虛懷只是略略收了半隻腳,身子還懶洋洋地半歪著。

    他閉上眼。

    完他娘的,老子坐個車都要被扯進愛恨情仇,損不損那!

    他蹭的一下坐起來,手腳並用的爬到車口,沖外頭喊了一聲:「停車」

    馬車緩緩停下來。

    張虛懷掀了帘子,竟然身輕如燕的跳下了車,這早晚的功夫沒白練。

    「悶死我了,你們坐吧,我騎會馬,透透氣。」

    說完,他踩著風火輪一般跑了。

    謝奕為心中恨不得將張虛懷生吃了。

    完了!

    他心跳得飛快,盤算著接下來該如何應付蘇長衫。

    蘇長衫往裡面坐了坐,拿起小几上的茶壺,發現就兩隻杯子,一隻張虛懷用過了,一隻謝奕為在用著。

    他的目光在兩隻杯子之間來回打量好幾下,認命似的拿起了謝奕為面前那一隻,倒滿茶,一氣兒喝完。

    再倒滿,再喝完,連喝五杯。

    「實在口渴,對不住了,三爺。」

    謝奕為看著他手裡的自己的杯子,一時間臉漲得通紅,又不知道說什麼,只拿眼睛去瞪這個不講衛生的王八蛋。

    這一瞪,他才發現,蘇長衫黑了,瘦了,眉眼鋒利了不少,從前眉心那常年散不開的紈絝之氣,化為了戾氣,給這張英俊的面龐添了幾分陰鷙。

    「三爺成了親,果然就不認得我了!」蘇長衫靜靜地看著他,「還是說,本世子臉上有朵花,你看得都捨不得挪眼?」

    一句話,讓謝奕為渾身的血都沸騰起來,他挪開視線,來了個眼觀鼻,鼻觀心。

    這分明就是「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意思,蘇長衫也知道自己無聊,識相的話應該下車、騎馬,賞秋景,可是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一樣。

    他擠進來,其實就是想看看謝奕為因為夫妻不和,而痛苦後悔的樣子。

    蘇長衫一邊在心裡唾棄自己,一邊又忍不住拿眼睛去看他,從眉眼,看到薄唇,再從薄唇,看到眉眼。

    就這樣,一個定定的看著,一個半死不活的垂著頭,車裡的氣氛一下子詭異到了頂點,連趕車的車夫都似乎察覺到了,不安的揚起鞭子,加快了車速。

    最後,皮薄的謝奕為敗下陣來,抬頭,咬牙切齒:「世子爺,還看夠了?」

    蘇長衫愣了下,突然笑了,把茶盅放到小几上,又自顧自的笑了好一會。

    謝奕為被他笑得渾身起了一層白毛,差點就要打人。

    蘇長衫終於笑完,輕咳了一下,身子往下一躺,「我睡會,到了你叫我。」

    所以……

    這王八蛋就是故意跑來看他,笑他,然後睡覺的?

    謝奕為心裡冒火,眼睛冒火。

    這時,蘇長衫低語一聲,「練了兩天兩夜的兵,昨天回來又被人拉去喝了一夜的酒,難受!」

    謝奕為:「……」

    他這才看到,這人眉眼鋒利的原因,是眼圈四周有一圈的黑色,心裡的火噌噌噌的像皮球泄了氣一樣,癟了。

    蘇長衫的眼皮越來越重,用尚存的一絲清明,幾不可聞道:「謝奕為,那個女人配不上你,我就不會懷疑。」

    永遠不會!因為你不是那樣的人!

    最後一句話,蘇長衫沒有說出口,他頭一歪睡死過去。

    此刻,謝奕為胸中好似被驀然捅了一刀似的,割得他五臟六腑生疼,心道:這王八蛋不會是鑽他心裡了吧,否則怎麼會知道他心中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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