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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如果這個疙瘩能化解,李錦夜就能化危為安。

    只是,這個疙瘩要怎麼化解呢?

    「師傅,你和我多說說蒲類的事情吧!」玉淵嘆了一聲。

    從前,她是極少會問這些事的,刻在心口的一道疤痕,雖然看著癒合了,一旦撕開,多半是鮮血淋漓。

    她捨不得李錦夜痛。

    遠處的燈,映在張虛懷的側臉上,睫毛和鼻樑一道投下淡淡的陰影。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北邊的人和咱們大莘的人不一樣,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看得上你,把你當兄弟,心挖出來給你都可以;看不上你,正眼懶得瞧你一下,懶得和你廢話,懶得和你應酬,拳頭和刀是解決問題最好的辦法,這次打不服,下次再打。」

    張虛懷的目光漸有迷離之色。

    「他們對暮之是真的好,當寶貝一樣,穆松,噢,就是蒲類的王,請了整個北狄最好的勇士教他武功騎射。暮之每天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師傅教完,暮之的兩個舅舅還要給他私下開小灶,我那時天天跟在他後面,舊傷沒好添新傷,新傷上又覆一層新傷,心裡恨都恨死了,可快活是真快活啊!」

    玉淵聽得心頭一震,無言以對。

    「穆松是有稱霸整個北狄的野心,派大女兒和親,也是為了爭取一統北狄的時間。草原上的狼,是需要通過不斷擴張它的領土,來庇佑養育他的子民。至於他有沒有對咱們大莘起過念頭,我不知道。但有一點,暮之童年所有的快樂,我這輩子所有的快樂,都在蒲類。」

    這時,張虛懷話鋒一轉,「白方朔其實是個小人,他屠城一來是受命於皇帝,二來也是出自私心。當年白方朔和穆松有過一戰,他輸得連里子都沒了,一直記恨著呢,用下藥這種下作的手段,更是小人中的小人。」

    玉淵細細揣度這話里的意思,只覺得很公允,並沒有袒護誰的意思,人在其位,各謀其政,無可奈何!

    「阿淵,我知道你問我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張虛懷冷笑道:「剛剛那兩個謀士說,如果蒲類向大莘稱臣,王爺應該能平安無事。但如果是我,絕不稱臣!死都不!」

    玉淵皺緊眉:「寧死不屈是件好事,但師傅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大莘再次派人鎮壓,阿古麗那邊區區兩萬人馬,能不能再受一次屠城?」

    「你……」

    「如果皇帝派李錦夜前去鎮壓,你說他要如何面對這一困局?」

    張虛懷啞口無言,又急又氣又無奈,怒問道:「怎麼會有這種假設?」

    回到房中,玉淵心裡堵得慌。

    成婚以來,她和李錦夜無一日分開,夜夜相擁而眠,唯有今日,她形單影隻。

    她聽著窗外溫潤寧靜的夜風,低語道:「我也希望不要有這種假設!」

    ……

    這一日發生的事情,眾人還未全然回過神來,天便亮了。

    翌日,皇帝稱病未上早朝,留一眾文臣武將面面相覷。

    安親王被囚禁;寧國公和錢若元同樣被囚禁;

    晉王再一次上書離京視察水利,皇帝留中不發。

    福王府兩個角門緊閉,但凡來客,不論何人,皆不迎納,福王稱病未去上朝,一身家常打扮坐在房中,也不出門,連王妃都不見。

    安親王府依舊角門大開,奈何府前的一條街上,由頭至尾,皆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不見。

    王府內,侍衛巡府,西南角重兵看守,連個蒼蠅都飛不出去。

    玉淵獨坐窗下,手拿醫書,目光卻是空洞的,這一坐便是一整天。

    傍晚時分,皇帝宣張太醫請脈。

    張虛懷出現的時候,把李公公等內侍嚇了一大跳,只見他臉色浮腫,雙目發青,鬍子邋遢,一身皺巴巴的衣裳掛在身上,跟個喪門星似的。

    皇帝睨他一眼,冷哼著沒說話。

    張虛懷跪地請脈,三指扣上,診了好一會,診出一句:「皇上聖安。」

    皇帝嫌棄他衣裳不整,趕蒼蠅似的把人趕走了,張虛懷也知趣,蔫蔫的一句話不說,拍拍屁股就走,倒把皇帝氣得乾瞪眼。

    外頭便是造了反,李錦夜的這個小院子,也不會吹進半絲風,真有些「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意味來。

    李錦夜一覺睡到晌午,早飯午飯一併用了,便拿把椅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曬著曬著,院子飛來了幾隻麻雀。

    他命外頭的禁衛軍拿了些殘米來,一邊餵鳥,一邊吹著口哨。

    李公公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了這麼一副人鳥合一的悠閒畫面,心裡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隔壁那兩人,一個躺在床上挺屍,一個據說哭了好幾回,連遺書都已經寫好,偏這位爺,沒事人似的,還有心思逗鳥。

    李公公頭一扭,顛顛的跑回御書房回話。

    皇帝聽罷,先宣周啟恆入宮面聖,又命龍輦抬他到了皇城門口,登樓遠眺。

    天際一片寡淡雲層。

    城樓下,周啟恆胖胖的身子一顫一顫的跑來。

    第四百六十四章我很好

    城樓上的寶乾帝扳指一算,再過些日子,就到二月二,龍抬頭。

    這些年年歲越大,人也越懶,往年的二月二,他都會帶著高氏一道登高。

    流年似水,一逝匆匆。

    高氏躺在棺槨里早變成一堆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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