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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李錦夜渾不在意,自顧自道:「這兩人一個京城,一個狄北,隔了十萬八千里,有時候想想,我替他倆著急。」
李錦夜這人,戒備心素來重,話從來沒有多一句的時候,即便兩人互通心意,定下終身,有些話他也只是一帶而過,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敞開心扉過。
玉淵靜靜的聽著。
「在西北養傷的那段日子,我逼問他,什麼時候起了這個心思,你猜他怎麼說?」
「怎麼說?」
「他說早就起了,一直憋著沒說。」
玉淵無語,只能哼哼,心道:你們二人還真是一個德性。
「他們年歲都不小了,阿古麗來年就三十,虛懷也三十好幾……」
李錦夜深嘆一口氣,他們一生中最美好的時候,都在廝殺與煎熬中度過。
「有時候想想,我便是為了他們也得奮力一搏,總不能讓他們再這樣蹉跎下去。阿古麗在黑風寨其實很苦,別看她咋咋呼呼,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心思沉著呢!」
玉淵頭一回聽李錦夜說起對別人的感情,心跟著他的語調起起伏伏,「若真心相愛,再晚都不遲;若兩人湊和過日子,幾十年也是虛度。李錦夜,凡事都堪不破一個緣字。」
李錦夜低頭看著她,晨曦的光透過幾層帷簾,映在她疲倦而又安穩的眼皮上,睫毛末端隨呼吸極其輕微的顫動,好似一把不太規整的小扇子,扇得他的心,一顫一顫的。
這一日,玉淵愣是沒能從床上下來。
翌日一早,李錦夜叫了五回,仍未把埋在被窩裡的人叫醒,看了看時辰,無可奈何之下,只能連人帶被子一把抱去淨房。
熱熱的水讓玉淵舒服的嘆了口氣,她抬眼看著旁邊神清氣爽的男人,心裡那個幽怨啊!
出力的人是他,怎麼累得像條狗的人,卻是自己?
這世道,忒不公平。
……
謝奕為今日起了個大早,將自己收拾的乾乾淨淨,便到正門口探頭探腦。
江亭瞧不下去,笑道:「三爺,還早著呢,怕是還有些時辰。老奴陪你去花廳喝杯茶。」
「不了,不了!」
謝奕為心不在焉的擺擺手,又將腦袋探出半寸。
巳時剛到,王府的馬車穩穩的停在正門口。
李錦夜扶玉淵下車,謝奕為忙不迭的迎上來,目光將侄女從頭看到腳,再從腳看到頭,這才一顆心落回了原處。
三人相攜入了正廳。
按著規矩,謝奕為端坐正首,該接受小輩的跪禮。
卻因為侄女婿是當朝親王,他受不得這麼大的禮,只能改敬茶。
李錦夜把茶端過去,謝奕為接過來,輕啜一口,笑得露出八顆白牙。
這時,外頭有小廝來回話,說大房諸人來了。
眾人微微吃驚,心道:他們怎麼來了?
謝奕為知道玉淵的脾氣,不敢擅自作主,只拿眼神去看她。
玉淵輕抿了一下唇。
玉淵大婚,其實是給謝家大房下了帖子的,大房那頭回話說,府里有喪,不好衝撞了王爺的婚期,都沒有來。
玉淵性子淡,自然不會強求,更不會往心上去。
只是大婚的時候不來,這會來……玉淵的目光,幽幽向李錦夜看去。
李錦夜頷首道:「既然來了,就請進來吧!」
……
片刻後,顧氏領著人進來。
玉淵一瞧,都齊全了,連帶著大姐的一雙兒女都來了,她不動聲色的朝羅媽媽遞了個眼神。
羅媽媽會意,立刻下去準備表禮。
雖然顧氏是長輩,但哪裡敢拿大,見到李錦夜規規矩矩行禮。
李錦夜今日穿一件暗紅色棉袍,腰間束著黑色蟒紋玉帶,腰上系了一塊上好的玉佩,坐在上首處,顯得貴氣逼人。
「都不必多禮,落座吧。」
顧氏頭一回見到李錦夜的真人,驚得心裡咯噔咯噔了好幾下,哪裡敢真坐,只半搭了半個屁股,陪笑道:「身上帶著重孝,不敢衝撞王爺王妃的婚事,今日王妃回門,怎麼著也過來瞧瞧。」
李錦夜淡淡道:「這是應該的,江亭?」
「王爺!」
「備飯。」
「是!」
玉淵坐在李錦夜旁邊,見他如此行事,心裡有了分寸,朝兩個孩子招招手,笑道:「這便是大姐兒,大哥兒吧!」
謝玉清忙領著兩個孩子上前,「大姐兒叫余寧芳,今年六歲了;大哥兒余寧舒,小姐姐兩歲,寧芳,寧舒,快給姑父,姑姑磕頭。」
兩個小傢伙在來的路上,被自家娘親千叮囑萬叮囑,頭磕頭砰砰直響。
玉淵給兩個孩子表禮,親手扶起:「都起來吧,瞧著怪討喜的。」
玉淵今日著一身大紅色衣裙,梳一婦人髮髻,頭上斜插一展翅金鳳掛珠頭釵,耳邊綴著紅寶石滴珠耳環,眼角眉梢都是春色。
謝玉清與她做了十幾年的姐妹,頭一回見她盛妝示人,心中又酸又澀。
她還記得自己在揚州府第一次見她時,身上那寒酸樣。如今謝家四個姐妹中,就數她一步登天。
再看自己,男人奮鬥多年,時運不濟連個功名都沒有,一家人暫居娘家,時時處處需看人臉色……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啊!
謝玉清朝身後的男人看了一眼,「這一位是你余姐夫,那年姐姐出嫁,你還小,怕是沒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