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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李錦夜望著這淚,心裡一動,手就伸了過去,伸到一半的時候,他又收了回來。
片刻,他輕笑了一下,極緩極慢道:「謝玉淵,有樣東西我放在你的枕邊,你有空看看。你連死都不怕,還怕活下去嗎?我是不怕的!」
說罷,他起身,大笑著走出去,整個江府都仿似迴蕩著他不羈的笑聲,然而,修長的背影卻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悲傷。
……
李錦夜跨出門檻,所有人都圍了上來。
「她怎樣了,活了沒有?」張虛懷問。
李錦夜點點頭,「放心,她會挺過來的,我們先回去!」
欽差大臣回京,王府沒入,皇宮未進,就先跑到這裡來,若是被有心人揪住,那就得好好喝一壺。
張虛懷卻身形未動,「你先回去,我……」
「你想留下來?」李錦夜問。
張虛懷點點頭,「就許我厚著臉皮求她做事,就不許我為她做回靠山,天底下沒這樣的道理。」
李錦夜沒計較這話里的無禮,越過他,向牆邊的蘇長衫看去,「長衫,你不便在這裡,跟我走。」
這話,算是默認了張虛懷留下來,蘇長衫甩了甩袖子,二話不說徑直先走出去。
一個太醫院院首足夠,自己再留,那就是給暮之添亂了。
李錦夜看著他的背影,突然喊道:「謝奕為?」
謝奕為一個激靈,忙俯身行禮道:「王爺,下官在。」
「三小姐醒後,若有什麼要求,找虛懷。他是她的師傅,由他坐鎮,謝家不敢生事。」
謝奕為想著二嫂吊死前的遭遇,重重的點了幾下頭。
料理完,李錦夜回首看了看東廂房裡的燭火,若有所思的站了一會後,大步離去。
這時,謝玉淵啞透了的聲音從房裡傳出來。
「來人,我要沐浴,更衣,備飯!」
外頭守著的人頓時打了個激靈,一擁而入。
半個時辰後,謝玉淵披麻戴孝的屋裡走出來,謝奕為眼眶一熱,「阿淵?」
謝玉淵低垂著頭,望向地面,一聲不吭。
謝奕為看著她瘦得凹陷下去的眼睛,心裡一緊,「你沒事吧?」
謝玉淵咬著牙半晌沒吱聲,等勻平了氣息,才輕輕開口道:「三叔,我沒事。」
這話,差點讓謝奕為的淚,奪眶而出,「有什麼事需要三叔幫忙,只管開口。」
謝玉淵抬頭:「那就勞三叔幫娘尋一副最好的棺材。」
謝奕為驚了一大跳。這棺材的事情,謝家人自然會操持,阿淵讓他在外頭尋,難道說……
「京城我熟,這事交給我吧。」
一旁的張虛懷突然開口,謝奕為把剛剛浮起的念頭狠壓下去,只拿眼睛去瞧謝玉淵。
謝玉淵上前淡淡一笑,「如此,就多勞張太醫了。」
張虛懷冷哼著直接扭過身子,這笑難看的,不如不笑呢!
謝玉淵側首:「如容,菊生在哪裡?」
「小姐?」
「把娘自盡那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與我聽,一個細節都不要漏。」
如容、菊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道了聲:「是!」
重新講述,就相當於還原了高氏從生到死的過往,聽完,謝玉淵沒有落一滴淚,只是臉色越來越白,最後連唇都失盡了顏色。
她恍惚想起娘那日看著她離開時的笑,陰陽即將相隔,她怎麼能笑得出來?
「謝二爺是生,是死?」
「那畜生沒事。你娘力氣小,剪刀沒了一個頭,根本不傷筋動骨。頭上破了個洞,也死不了,過幾天又能蹦躂了。」張虛懷沒好氣地說。
謝玉淵聲音淡淡,「沒死啊,太好了!」
這話,讓張虛懷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正要多問一句,她已經走了出去。
少女的脊背筆直,像是一柄槍一樣。
張虛懷突然想起了李錦夜,那一身落魄的男人從漆黑小屋裡走出來的時候,也是這般的挺拔。
這時,少女突然轉身,目光深深看向他:「師傅,阿淵能求你一件事嗎?」
張虛懷沒反應過來,先是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那句「師傅」是在叫他時,心跳漏了一拍。
他一咬牙,罵道:「臭丫頭,有事就說,求什麼求?」
……
謝玉淵走出江府,走進謝宅,把一干正在忙碌的下人驚了一大跳。
眾人相互交換過眼神後,立刻恭敬著把人引入靈堂。
靈堂前,一人寬的棺木橫列在中間,白幡遍布,高氏在羅媽媽等人的操持下已經小殮。
棺材邊上,謝二爺頭上扎著厚厚地一圈紗布,身上披麻戴孝,半跪半依偎在閔姨娘的懷裡。
見女兒來,他掙扎著直起身,拿袖子拭了一把眼角擠出的淚,一副傷心欲絕的樣子。
他也確實該傷心。
老婆不明不白的死了,還是活活吊死,知道內情的,都當她是為了女兒;不知道內情的,還以為是自己這個做丈夫的逼死了她。
逼死髮妻,他還怎麼在官場上行走做人?
可傷心掩蓋不了恨。
這高氏是特他娘的狠毒啊,自己不過是碰了她一下,她尋死覓活也就罷,竟然還要殺夫。
要不是自己躲得快,還有命在?
賤婦,幸好你識相吊死了,否則,就沖你刺我一剪刀,我也不會讓你有好日子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