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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謝玉淵點頭,簡單的用了點飯菜,又去三叔的書房裡呆坐半天。

    好不容易挨到了天黑,她早早的換好了衣裳,梳好了頭,等著江鋒來接。

    院門落鎖後半個時辰,謝玉淵的人就立在江府庭院裡。

    她剛站穩,青山便從樹上躍下來,「謝小姐,我家主子請您過曲江一游,馬車已經等在府外。」

    「我一閨中小姐,深更半夜和人游曲江?青山,你主子有些強人所難吧!」

    青山臉上閃過一抹尷尬,「謝小姐,主子的話,就是小人的天,您別讓小的難做。」

    言外之意,這一趟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這院裡誰也不是傻子,江鋒冷眉倒豎,大步走到謝玉淵身邊,眼裡的寒光掩都掩不住。

    江亭到底老成些,輕咳一聲道:「小姐,就讓老奴陪你走一趟吧!」

    謝玉淵知道局面僵在這裡,對誰也沒有好處,不得不往後退一步,「我一屆平民,不敢勞安王的駕,江鋒,你駕車。」

    「是,小姐。」

    「江亭,你去把東西都帶上。」

    「小姐?」

    「他安王再不把東西接手過去,我也只能抱著這些銀子,往曲江里一跳了。」

    青山眼角抽搐了幾下,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

    七月的夜,暑氣正盛。

    一艘遊船靜靜的飄在江上。

    船上紅燈高掛,幾個伶人手抱琵琶輕聲吟唱,曲調悲涼。

    艙里,張虛懷對著一桌酒席,自斟自飲,目光卻落在那個吟唱的伶人身上。

    船頭,兩個錦衣公子,臨風而立,低聲談論。

    遠遠瞧見馬車來,蘇長衫「啪」的一聲打開扇子,「暮之,人來了,卻是坐的江府的馬車,這丫頭是在告訴你,別得寸進尺啊,她是有底線的。」

    李錦夜眸中光芒閃過,「這丫頭從來不是你說什麼,她就做什麼的人,她算計起人的時候,像只小狐狸。」

    蘇長衫搖著扇子的手,瞬時僵在半空,侄女那麼聰明,怎的小叔笨得不行?

    謝玉淵下車,上船。

    她穿了件月牙色衣裳,未戴珠釵,膚如雪凝,目光清澈,只是臉上那抹冷意,讓人難以親近。

    蘇長衫眼前一亮,腳下忍不住想迎上去,目光卻下意識的去看李錦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剛剛那傢伙似乎眼裡也有亮光。

    謝玉淵上前施一禮後,便往後退了半步,分寸感拿捏的恰到好處。

    蘇長衫沖李錦夜詭異一笑,仿佛在說:瞧見了沒有,人家對你戒備著呢!

    李錦夜心緒繁亂,從前在孫家莊的情形,如浮光掠影般繞上心頭,一時酸甜苦辣難以分辨,竟有些不大願意看到面前的這張臉。

    「謝小姐,裡面請!」

    聲音帶著清冷,如頭頂的月光一般,謝玉淵微微頷首,「安王爺請。」

    一個謝小姐,一個安王爺,如同兩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謝玉淵進艙,看到自斟自飲的張虛懷,腳步頓了頓,有些猶凝不定是上前叫一聲「師傅」,還是就在原地稱呼一聲「張太醫。」

    張虛懷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站著幹什麼,坐吧!」

    謝玉淵單手撫了撫鬢角,坐了下來。

    「能喝酒嗎?」

    謝玉淵微笑了笑,溫聲道:「只能喝點江南的米酒。」

    「這就是江南的米酒,加了桂花,又叫桂花釀,入口甘甜 ,後勁十足,是你那個短命的爹最喜歡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你要好好的

    張虛懷一邊說,一邊替她斟了滿滿一杯。

    謝玉淵看著滿到快溢出來的酒,笑道:「師傅從前斟酒,七分滿,今天這酒,怎麼斟酒到了十分?」

    張虛懷目光掃了李錦夜一眼,面沉似水道:「很簡單,那天你給我磕了三個頭,今天我還你一杯滿酒,方才全了咱們的師徒關係。」

    謝玉淵一聽這話,目光驟然對上張虛懷的,但見他目光沖淡,面色平和,眉頭眼角皆和從前吊兒郎當的樣子不同,只覺得眼前人無比的真切,也無比的疏離。

    提心弔膽了一天的疑惑,頓時明白過來。

    她先是側過了臉,突然又回過頭來,莞爾一笑,端起杯子往前送了幾寸:「張太醫,多謝。」

    張虛懷呆若木雞,定定望向她,眼角慢慢滲出了一點晶瑩的東西,「你心裡,都明白?」

    謝玉淵輕輕一笑:「明白,這杯酒既是全了我們師徒的情份,也是了卻師徒的關係,我都明白。來,阿淵敬您。」

    張虛懷見她一點就通,酒氣從胃裡一下子衝到臉上,紅了一片,一時間說不清是氣自己,還是氣她,反正是一肚子的妖火,無處可去。

    他拿起酒盅,一飲而盡,隨即手往後一掀,酒盅「撲通」落進曲江里,人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踉踉蹌蹌的走出了船艙,上岸。

    謝玉淵學著他的樣,把空了的杯子扔進江中,順勢把眼底的淚逼進眼眶,抬頭沖李錦夜徐徐道:「安王爺,這一下,可以談正事了吧。」

    「呃?」

    李錦夜的心思不知道飄到了哪裡,聽到謝玉淵喚他,淡淡道:「不急,先聽一會曲吧。」

    話落,幾個伶人一下子停了唱腔,曲風一換,與前面的咿咿呀呀孑然不同,只覺得一股悲涼、悽美之氣撲面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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