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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當年,二爺給大爺斂屍,九死一生找到那具屍骨時,二爺死死的拽著他的手問,「江亭,我高家人是作了什麼孽,要落得如此下場?」
這個疑惑,二爺至死都沒有弄明白,所以他走的時候,眼睛是睜著的。
死不瞑目哪!
……
主僕二人入了江府,一路直奔書房,走到半路的時候,江鋒迎上來。
「他到了?」
「回小姐,還沒有。」
謝玉淵暗下鬆了口氣,不由的放慢了腳步。三年沒見的人,見了面該說什麼?
「安王爺,別來無恙啊,沒想到吧,我們以這種方式又見了!」
「暮之,越發的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了!」
「小師傅,你的病怎麼樣,毒都去盡了嗎,我入京,你的大腿給不給我抱一抱啊!」
左思右想,前思後想,似乎哪一句都顯了敷衍和潦草。
謝玉淵頭痛欲裂,感覺剛褪下去的燒隱隱有再發起來的趨勢。
江亭沒有讀心術,「小姐,你和安王爺是舊相識,他應該不大會難為你。」
謝玉淵沒有說話,沉默地往前走。
一個一心要造反的人,不會為了一個舊相識而不為難,李錦夜的脾氣,從來不好相與。
三人抬步走進庭院,剛站穩,一雙清冷而深邃的眼眸直入她眼底。
「謝玉淵!」
這一嗓子叫出來,謝玉淵愣住了,目光落到那人臉上,好半響,嘴唇才微微顫動了一下,輕聲道:「王……王爺!」
當此時,暗夜如墨,那人半邊身子站在明處,半邊身子在暗處,光影將他的人劈成了兩半。
一半是沉默如風,眼神帶刀的小師傅;一半是濕潤如玉,肅殺冷狂的安王爺!
只一眼,她就已經將高家的種種忘了個乾乾淨淨。
有些人,天天在你面前晃蕩,偏你連他的長相都記不得;而有些人,中間隔著山水,隔著光陰,他的臉,始終在你的腦中。
這一瞬間,謝玉淵仿佛又回到了孫家莊。
夜風徐來,空氣里飄著清草的味道,他從懷裡掏出一本新修本草,笑著對她說:「我姓李,名錦夜,字暮之。」
李錦夜近距離看到這張臉,心裡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啊?」
男子身上的龍涎香飄過鼻尖,謝玉淵快刀斬亂麻的將自己一片混亂的思緒一股腦封住。
她往邊上挪了兩步,徑直從他身邊繞過,冷冷道:「既然來了,請吧,安王爺!」
李錦夜看著她緊繃的小臉,百般滋味雜陳,深吸了幾口氣,才挪動了腳步。
走進書房,他環視一眼,簡單幹淨古樸,半點脂粉味都沒有,像極了一個成年男子的書房。
他打量之際,謝玉淵已經端坐在書桌的後面,黃花梨木襯得她小臉極為慘白,偏臉上的表情不苟言笑。
她主位,堂堂王爺坐次位,主次之分,一目了然。仿佛無聲在說:你的命脈,捏在我的手裡。
李錦夜三年來幾乎無所波動的心,牽動了一下,他緩緩的撩起衣衫,悠悠然在下首處坐下。
謝玉淵飛快地看了江亭一眼。
江亭當即用紅泥小爐煮了水,從罐子裡挑出些茶葉,放進壺裡……分茶的步驟有條不紊。
這是事先與小姐商量好的。
與人談判,尤其對方是個王爺,首先要做到一個穩字,然後再是一個慢字。
任他東南西北風,我自巋然不動。
李錦夜這些年在寶乾帝眼皮子底下討生活,什麼陣仗沒見過,他抬了抬頭,「你臉色不大好看,可是病了。」
謝玉淵垂下眼,避開他的目光,自嘲道:「心力憔悴的原因。不過,安王爺瞧著氣色不錯。」
「心中有喜的原因。」李錦夜不輕不重的回敬了她一句。
謝玉淵睨了他一眼,把到嘴的「喜從何來」用力咽了下去,面無表情的盯著那隻「咕嚕咕嚕」煮水的小爐,仿佛那小爐比面前的男子好看一百倍。
李錦夜挑眉。三年不見,這丫頭的沉穩像是換了個人--穩坐釣魚台的姜太公,管你上鉤不上鉤。
茶煮好,分完,擺在兩人面前,江亭躬身走到謝玉淵身後,低眉垂目。
二比一,又是安王爺顯了弱勢。
李錦夜拿起茶盅,聞一聞,慢慢的品了一口,唇齒留香,忍不住道一聲,「好茶。」
謝玉淵從頸脖處解下玉佩,向身後看了一眼。
江亭上前把玉佩接在手中,走到李錦夜面前雙手遞上。
李錦夜捻在手中,玉佩尚帶著主人的體溫,上面的圖案栩栩如生,他的手陡然緊了緊。
隨即,他從懷裡也掏出一枚,兩枚玉佩同時至於小几上,慢慢合在一起,如同一胎生出的龍鳳,無論是質地,雕工,款式……都天衣無縫。
李錦夜心神一動,像是從結了冰的山石上窺見了一簇生在縫隙里的花,意料中還帶有一點震撼。
「竟是合了!」
謝玉淵此刻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深深地看了李錦夜一眼,百感交集的嘆出口氣。
竟是合了!
「江亭!」
「是,小姐。」
江亭走到多寶閣前,取出早已放在那邊的一處匣子,捧到李錦夜面前,打開。
「安王爺,一百六十八間鋪子,十八年,共賺四千九百七十四萬兩銀子。按約定,您可以拿走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