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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謝二爺一邊在辦交接,一邊暗戳戳地看著周圍官場的一舉一動,官場上的人,屁股沒有幾個是乾淨的。短短几天的時間,整個人瘦了一大圈,連眼睛都凹陷了下去。
此後的三天,謝玉淵去行宮行針,始終沒有見到過李錦夜,也越發的肯定了她心裡的猜測:李錦夜不想和她產生瓜葛。
從心懷期待到平靜,謝玉淵只用了一天的時間,至此後,她便再也沒有問過蘇長衫小師傅的去處。
人嗎,得要有自知之明。
她的小師傅僅限於孫家莊,出了孫家莊,那人只是安王。
蘇長衫也一改頭兩日油嘴滑舌的調調,一下子變得深沉起來。
謝玉淵猜想,除了行針時的痛苦加深了以外,最主要的原因,還是江南官場的這場巨大無比的地震。
最後一日,謝玉淵落下最後一針後,連汗都懶得擦,朝蘇長衫行了個禮後,便離開了那間滿是充斥著草藥味的屋子。
等蘇長衫回過神的時候,房裡已經空空蕩蕩,連個人影都沒了。
「奇怪,跑這麼快,難道本世子長了一副吃人的樣子?」
……
謝玉淵回到房裡,累得倒頭就睡。
睡到半夜的時候,突然,空氣中有什麼東西凝滯,黑暗中浮出一雙眼睛,幽幽地盯著她看。
原本還在熟睡中的謝玉淵驚得從床上直直坐起來,手忙腳亂的掀起帳簾。
與面前的黑影正好來了個眼對眼。
「……是我。」
在謝玉淵嚇昏之前,李錦夜沉聲開口,「病了?臉色那麼難看?」
月光下,謝玉淵裹著錦被,臉色比枕頭還要雪白,烏黑的髻發中滲著冷汗,一雙眼珠像初步水浸透了似的閃著光,嘴唇微微的張開喘息著。
「……」
兩人對視少頃,謝玉短終於讓一顆心回歸原位,她不怎麼明顯的笑了一下,笑得有點牽強。
她的狀態很不對勁,像是在掩飾某種夢魘,李錦夜趕緊別開目光咳嗽一聲。
不知怎麼眼前的場景,讓他感覺有點不自在。
「那個……」
謝玉淵嘆了口氣道:「麻煩迴避一下,我先穿件衣服。」
李錦夜轉過身體,身後傳來兮兮索索的聲音,很輕柔。
聲音很快就消失,李錦夜一轉身,就看到一張似笑非笑的臉,一頭烏髮散在耳邊,白的臉,黑的發,少女的眉眼逐漸清晰起來。
「小姐--」阿寶的聲音在外面響起,「你是要喝茶嗎?」
「我已經自己喝過了,你睡吧。」
謝玉淵扭頭沖李錦夜一笑,壓低了聲音道:「你把我的侍女都給驚醒了。」
李錦夜低頭避開她黑亮的眼,悄無聲息的走到外間,出手如電的點了外間兩個侍女的穴。
又是這一招。
謝玉淵小嘴還沒來得及嘟起,一隻溫熱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另一隻手抄過她的柳腰,輕輕一帶。
像騰雲架霧一樣,謝玉淵腦中有片刻的空白,回過神時,她已坐在屋頂的青瓦上,身下,還墊著一方錦帕。
安王現在不僅能飛檐走壁,還懂得憐香惜玉,不錯,到底是王爺,很有教養。
她抬頭看了看天。
此刻一輪彎月隱入雲中,天空黑沉的像一塊幕布,把整個謝府籠罩住,白日裡灰牆青磚,苔痕瘦竹這些見慣了東西,都消失不見。
存於腦海的,依舊是孫家莊的那一方小屋。
故人重逢,多半是以沉默開頭,別來無恙這種話,隨著身份和境遇的不同,在喉嚨里上下滾幾下後,和著口水咽下去。
他不動,我不動。
謝玉淵裝著欣賞美好夜景的樣子,牢牢的閉上了嘴巴。
畢竟面前坐著的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王爺,有哪個平頭百姓敢在王爺面前瞎逼逼的。
李錦夜捂嘴輕咳一聲,「你……」
一個你字開口,他突然發現下面不知道要說什麼,只能硬生生從嘴裡憋出一句:「晚飯吃了吧。」
他問得一本正經,謝玉淵答的一本正經:「吃了,一碗山藥粥,幾個小菜,幾色點心,吃得挺飽,你呢?」
「我,還餓著肚子。」
像是為了映證他說的不是假話,肚子恰到好處的「咕嚕咕嚕」兩聲。
按照謝玉淵從前的性子,必要是「噗嗤」一聲笑出來。
一想到坐在她旁邊的是安王,這笑也只能硬生生的逼回去。但眼睛卻實在是忍不住,偷偷往上抬了抬。
黑夜中,小師傅的臉色異常蒼白,發梢和眼睫被寒氣浸染的微微濕潤。
冬天的夜,起霜了。
李錦夜略微低頭看她:「知道我是誰了?」
「不是很確定。」謝玉淵實話實說。
「我就是安王。」
謝玉淵默不作聲的保持了安靜,既不表示驚訝,也不再繼續追問。
「安王」兩個字就像一把匕首,在他和她中間劃下一刀,這一刀下去,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王爺,一個養在深閨,名聲並不太好的小姐,兩人之間渭涇分明。
謝玉淵心想,若想活得長久,就是別跟這些王啊,世子啊扯上什麼關係。
李錦夜似乎出了口氣,仿佛無聲的嘆息:「在謝家過得還好嗎?」
「托安王的福,挺好的。」
李錦夜的視線轉到她臉上,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你師傅一直挺惦記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