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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福壽堂氣派無比,是謝家老爺,太太住的地方。

    謝玉淵等人一走進去,便有穿著體面的丫鬟提前打了棉簾等著,只是臉上的笑怎麼看怎麼假。

    「二奶奶,三小姐請,老爺,太太一早就等著了。」

    與前世一模一樣的話,連語氣都是一樣的。

    謝玉淵前世是個連孫家莊都沒有走出過的鄉野丫頭,聽到「一早」兩個字,懸了一路的心立刻放了下去。

    她甚至傻乎乎的想,老爺太太一定是很看中她和娘,所在才一早就等著了。

    想到這裡,謝玉淵心裡為自己的淺薄無知而笑了。

    她抬頭看了高氏一眼,恰好高氏此刻也正側過臉看她。

    母女二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彼此都看到對方眼睛裡的深意。

    眾人進了正堂,只見上首坐著一位頭髮灰白,表情嚴肅的錦衣男子,這人正是謝府的當家人謝老爺。

    下首是位身著絳紅色纏枝牡丹團花褙子,灰紫色鶴紋馬面裙,手持念珠的老婦人。

    她是謝老爺的髮妻寧氏。

    謝太太額上眼角俱是皺紋,唇角含笑地看著堂下的兩個人,艱難的擠出兩滴淚,「這些年,你們受苦了。」

    這時,有下人遞了蒲團過來,示意高氏母女跪下給長輩磕頭。

    高氏沒動,謝玉淵當然也不會動。

    謝二爺走上前,捂著嘴輕咳一聲,「這是老爺,太太,這些年一直念叨著你們,跪下磕頭吧。」

    念叨是假,詛咒是真吧。

    謝玉淵莞爾一笑,「祖父,祖母,母親這些年一直有些瘋瘋傻傻,這頭我幫她磕。」

    上首的兩位老人忙嘲兒子看過去,謝二爺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謝老爺長長松出口氣。

    瘋了好啊!

    瘋子才能任由他們擺布。

    就在這當口,謝玉淵已經三個頭磕完,悄生生的站了起來。

    「我娘雖然瘋了,但這瘋病也是時好時壞,好的時候,你和她說什麼,她都通情達禮;發起病來,卻也是見誰咬誰。我們莊上的郎中說了,我娘受不得刺激。」

    還會咬人?

    謝太太眼中的鄙夷連遮都不想遮住了,「既然如此,此後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好好在房裡養病吧。」

    一個不潔的女人天天杵在她面前,看著就髒眼睛。

    謝玉淵要的就是她這一句話,笑道:「祖母別怕,我娘咬人不疼,就也出點血,而且她也不是什麼人都咬,她咬的都是那些壞了心腸的下作小人。」

    說誰是壞了心腸的下作小人?

    謝太太尷尬的擠出一線笑,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才掩住了臉上的怒意。

    「祖母不是怕,祖母是心疼你娘,金枝玉葉兒的一個人,偏偏就……」

    謝老爺一道銳光射過去,謝太太識相的閉上了嘴巴。

    「老爺,太太,大奶奶,二奶奶來了。」

    門口不知哪個眼尖的丫鬟喊了一句,謝玉淵冷冷的笑出聲,白皙如玉的臉上,滿是驚愕和委屈。

    「我娘是二奶奶,這會又來一個二奶奶,奇怪了,府里竟然有兩個二奶奶,這事要傳出去,怕是要惹笑話的。」

    謝太太還沒有反應過來,謝老爺已經霍然變臉色,「來人,把剛剛那個沒眼色的丫鬟給我攆出去,這府里以後只有一個二奶奶,那就是高氏。」

    「老爺,太太……奴婢錯了,奴婢錯了,求老爺太太別把奴婢趕出去……唔……」

    邵氏前腳剛進院,後腳就聽到了謝老爺的話,再抬眼一看小丫鬟被塞了嘴拖出去,差得氣得沒昏死過去。

    大奶奶顧氏一挑眉,笑眯眯道:「也活該被攆出去,正室和妾室都分不清,留在這府里也是死路一條。」

    邵氏心痛欲裂的垂下了眼睛,遮住了目光里的森冷不善。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正堂。

    謝玉淵聽到動靜,慢悠悠的轉過身。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的視線落在邵氏身上。

    膚白似雪,烏髮如黑,目似秋水,眉若遠山。

    美麗,端莊,優雅。

    可惜的是,皮囊下的一顆心是黑透了的……想及往事,謝玉淵眼中閃過一絲譏削的冷笑,很快隱沒在眼底。

    邵氏一進門,一雙含著熱淚的眼睛先情深深,意切切地往謝二爺身上看過去,看得謝二爺心頭那個痛啊,就像是掉了一塊肉。

    他和邵氏本來就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兩家都有那麼一點意思,只是說有說破。

    後來高家看上了他,他不得己娶了高氏,邵氏為此還生了一場大病。

    高氏被休後,他必須馬上娶個正妻充當門面,邵氏不計前嫌,痛痛快快嫁給了她。

    邵氏性子溫柔如水,知冷知熱,這些年琴瑟合鳴,夫唱婦隨,也算得上恩愛。

    想著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可人兒,要被高氏那個瘋女人壓一頭,謝二爺只能暗嘆造化弄人啊!

    第五十七章要聽話

    謝二爺心底的怒意撐不住,臉上卻笑眯眯,「阿淵啊,你來見一下,這是你大伯母,這是邵氏。」

    顧氏上前一步,「喲,這就是阿淵吧,長這麼大了,可真標緻啊。大伯母也沒什麼好東西,頭一回見這隻鐲子你拿去玩吧。」

    話說完,眼角的餘光卻向高氏看過去。

    高氏的皮膚黑了,粗了,老了,但眼角眉梢的那種氣質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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