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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高重端起酒杯,想說幾句,偏他又是個木訥的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除夕,是他活這麼大,過得最踏實、最滿足的一個除夕,

    「爹,咱們啥也不說,就放開吃,放開了喝,放開了樂。」

    「對,對。以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高重好不容易從肚子憋出來一句祝福的話。

    「會越來越好。」高氏在一旁跟風一句。

    高重柔柔地看她一眼,想把她杯中的酒倒些出來,怕她喝多了。

    高氏嚇得趕緊把酒杯藏起來,嘴一嘟,嗔怨道:「我要喝,不許搶。」

    「好,好,你喝,你喝。」高重拿她沒辦法。

    高氏喜滋滋端起酒杯,自己喝了半盅,又把半盅餵到男人嘴邊,「你喝。」

    高重笑得見牙不見眼,就著女人白嫩的手,將熱酒一口喝完。

    高氏眼波流轉,把酒盅往前一送,櫻唇兒一動,嬌嗔的吐出兩個字:「還要。」

    這一眼,何止把高重的魂兒都看酥了,連李青兒的魂兒都酥麻了半天。

    天啊!

    高嬸到底是哪裡長出來的仙女兒,長得標緻不說,一舉手,一抬眉都像戲文里唱的嬌小姐,簡直……簡直……

    「青兒,吃啊,愣著幹什麼?」

    「噢!」

    李青兒忙收回視線,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菜。

    謝玉淵此刻已經自斟自飲了兩杯米酒。

    這酒是從鎮上買來的,家裡的荒田才開墾好,麥子才剛剛播下去,得等著明年才能讓爹在家釀些米酒。

    過了這個除夕,她就得動心思找落腳的地方,是往西邊去呢,還是再往南走走,找個水鄉小鎮定居下來?

    「阿淵姐,少喝點,米酒後勁大著呢,會醉的。」李青兒小聲勸。

    謝玉淵嘴角牽上一抹笑意,「青兒,有酒喝,有飯吃,爹娘都在,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日子了,醉一場又何妨?」

    做鬼的六年裡,年年除夕夜,她聽著前院傳來的歡笑聲,鞭炮聲,心裡總忍不住抱怨,這樣的好日子,她一天都沒有過過。

    而現在……

    謝玉淵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以後年年的除夕,她都要這麼痛快的過。

    ……

    揚州城過除夕,有守歲一說。

    鄉野村民沒錢買煙花炮竹,團圓飯吃完,一家人吃了點瓜子花生,早早的燙了腳上床。

    李青兒忙了一天,又喝了點米酒,酒勁上來一沾枕頭便睡著了。

    謝玉淵翻了兩個身,剛要入睡,突然感覺房間裡有異樣。

    她睜開眼睛,只見一條黑影直直的站在床前,她嚇得渾身寒毛都豎了起來,嘴一張,正要大叫。

    黑衣人出手如電,點了她的啞穴,「公子發病,郎中請小姐過去,得罪了。」

    說完,黑衣人把她從被窩裡揪出來,把蓋在床後頭的棉襖往她身上一裹,腳步輕點幾下,人就飛出院子。

    謝玉淵被灌了一嘴的涼風,抖了個機靈,三魂五魄才歸了原位,心說:小師傅還真不是一般人,竟然有護衛,還會輕功。

    黑衣人像個飄飄蕩蕩的幽靈,落腳卻極為精準,短短片刻,人就已經落在東廂房裡。

    張虛懷聽到動靜,抬眼正要說話,卻見那丫頭穿著中衣,像是被拔了毛的小雞一樣,凍得瑟瑟發抖。

    「胡鬧,也沒急到那個份上,總得讓人家穿了衣服啊。徒弟啊,你快來瞧瞧,你家小師傅他臉色發青,發黑,不對啊。」

    張虛懷一側身,謝玉淵就著微末的光看到小師傅的臉色,心裡打了個突,這是怒急毒攻心。

    「他……他受了什麼刺激?」

    張虛懷剜了李錦夜一眼,遮掩的笑笑。

    「和我搶雞腿,我沒給他吃,可能是因為這個受了點刺激。我剛剛用了針,壓制不下去,你看看有什麼法子。」

    謝玉淵心裡的疑惑一閃而過,迅速把棉襖穿好,走到床前。

    走得近了,才發現小師傅整個人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蜷縮著,拳頭握的很緊,手背上青筋根根暴出,額頭一層細細的汗,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此刻蒼白的像只鬼。

    「小師傅,小師傅……」

    喊了兩遍無人答應,謝玉淵也沒了主意。

    張虛懷這一下急了,「你就研究了這一套針法嗎?還有沒有別的了?」

    「有是有,但也不能亂使啊。」

    「使吧,使吧,死馬當活馬醫。」

    謝玉淵面不改色的沉吟道:「唔,讓我想想……」

    張虛懷當場差點瘋了。

    什麼時候了,還想?

    你這丫頭到底是不是玄晏投胎啊!

    謝玉淵此刻腦子裡飛快的閃過吊死鬼教過她的那些針法,她下意識的走到床後,一掀被子。

    第四十三章那丫頭還行

    一掀被子,謝玉淵的目光死死的盯著少年交纏的雙足。

    張虛懷先是被她掀被子的動作嚇了一跳,一跳過後又是一驚,一驚過後腦中有靈光閃過。

    他迅速拿起銀針,衝著李錦夜腳底心的幾個重要穴位狠狠扎了下去。

    「噗--」

    李錦夜噴出一口黑血。

    另一隻腳的針紮下去,李錦夜又噴出一口黑血,身子動了幾下。

    他幽幽睜開了眼睛。

    漆黑的眼前似有一道光,光影影綽綽的照進來,模糊的像清晨剛下的濃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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