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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6:07 作者: 怡然
    張郎中被她臉上的諂媚驚了一跳,心想,這世上竟然還有比他更會溜須拍馬的人。

    他不服!

    官兵稀里嘩啦一散而空,謝玉淵捂著怦怦直跳的胸口,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張郎中雖然表面鎮定,但內衣卻已經被冷汗濕透。

    正要長松出一口氣,不知想起了什麼,神色忽然猙獰起來,一撩錦袍,他衝進了東廂房。

    「丫頭,把我的銀針拿來。」

    謝玉淵掙扎著爬起來,在堂屋的藥箱裡找到銀針後,很有規矩地站在東廂房的門口低聲道:「師傅,針拿來了。」

    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見過那樣一副好的皮囊,而且是出現在窮鄉僻壤。

    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還是遠著些比較好。

    張郎中一回頭,見這丫頭遠遠站在門口,氣得兩眼翻翻,「蠢貨,油燈呢?」

    謝玉淵:「……」你侄兒房裡難道連個油燈都沒有?

    她又折回堂屋,拿著油燈站在門口,「師傅,油燈來了。」

    「給我滾進來,把油燈湊近點。」

    張郎中這會連白眼都沒力氣翻,這瞎子又犯病,而且還耽誤了小半刻的時辰,要命了!

    謝玉淵硬著頭皮走過去,往旁邊錯了一步,才掀起眼皮去看。

    這一看,她驚了一跳。

    床上的少年悄無聲息,容顏雪白,嘴角一絲細細的黑血,像一朵有毒的殘花。

    「他……是死了嗎?」

    張郎中一瞬間神色有些茫然,隨即,他像只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下子炸了毛。

    「你死透了,他都不會死,算命的說他是長命百歲的命,無知小兒,給我滾一邊去。」

    第三十五章眼瞎

    謝玉淵被罵得很冤枉,正要為自己辯解幾句,卻見張郎中陰沉的臉上,籠著一抹悲傷。

    心,不由的往下一沉。

    「郎中,你行針吧,別耽誤時間了。」

    張郎中心想,我大概是被這丫頭給氣糊塗了。他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少年剝得只剩一條短褲,露出精壯的上身。

    謝玉淵趕緊低下頭,盯著腳下的方寸之間,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然而,眼睛卻像不受控制一樣,忍不住抬起去看。

    她想看看張郎中如何行針。

    張郎中此刻心無旁騖,手起針落,快若閃電,沒多久,李錦夜身上便插滿了銀針。

    謝玉淵鼻尖聞到一抹血腥味,一低眼,少年垂下的指尖慢慢滲出黑血來,一滴,兩滴,三滴……

    「他是中了毒嗎?」謝玉淵脫口而出。

    張郎中猛的轉過身,眼睛直直地看向謝玉淵。

    謝玉淵第一次看到張郎中有這樣的眼神,仿佛帶著沉甸甸的鐵鏽味,讓人心生寒意。

    她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臉上卻笑得雲淡風清。

    「師傅你忘了,你給我的醫書上寫著呢,血色發黑,是毒發之症。」

    張郎中冷哼一聲,「你倒是用功。」

    謝玉淵陪了個笑,低垂下頭,遮住了眼中的一抹冷意。

    做鬼六年,那個異世的吊死鬼同她講得最多的,便是毒。

    醫毒不分家。醫為救人,毒為害人,但反其道而行,醫也可害人,毒也可救人。

    他說世上有九大毒藥,斷腸草,鶴頂紅,鉤吻,鴆酒,砒霜,見血封喉,烏頭,情花。

    除這九大毒藥以外,還有無數數不清奇門異毒,故醫者的最高水平,便是解天下奇毒。

    受吊死鬼的荼毒,謝玉淵看病不行,對解毒卻是了熟於心。

    剛剛張郎中的那一套針法,大部份的行針穴位是對的,但最後五針有錯,倘若……

    謝玉淵想到這裡,用力的咬了咬牙,疼痛如約而置,腦子一下子清楚不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前這兩個人神秘兮兮,好壞不分,她還是不要多管閒事的好。

    這時,床上的少年嘴裡悶哼一聲,緩緩睜開了眼睛,微弱的喚了一聲:「虛懷?」

    張郎中一聽到這聲叫,直接炸毛,像個娘們似手往腰上一插,破口大罵。

    「你他娘的好了傷疤忘了痛是吧,你現在的身體能用內力嗎,老子辛辛苦苦把你從閻王那邊救回來,是讓你糟蹋的,狗日的王八蛋,老天怎麼不下道雷劈你死!」

    唾沫星子淺在謝玉淵的臉上,她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自己想衝去捂住他嘴巴的衝動,勉強維持住因為震驚而怦怦直跳的心。

    腳步卻一點點往外移。

    她想溜。

    「誰?」

    謝玉淵猛的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床上的少年。

    張郎中看了謝玉淵一眼,「是我那個丫頭。」

    李錦夜臉色變了幾變,慢慢閉上了眼睛。

    此刻,謝玉淵心中震驚無異於天崩地裂。

    怪不得他房中連個油燈都沒有,怪不得師傅要尋明目草。原來……原來他是個瞎子。

    但那雙眼睛實在是太過深邃,不像是瞎的啊!

    她忍著內心洶湧不絕狐疑,硬生生扯出個笑容:「師傅,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急啥?」

    張郎中撫了一把鬍子,意味深長的吐出兩個字。

    謝玉淵:「……」他這副樣子,是打算將她殺人滅口的意思?

    謝玉淵心漏一拍,忙道:「師傅,我口風很緊的,剛剛什麼都沒有聽到,也什麼都沒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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