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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2:40 作者: 尼卡
    午夜的廣播已經終止。在終止前插播的新聞,提到將在半島登陸的颱風。

    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正在颱風必經的路線上。如果不出意外,他們將跟颱風中心同時到達那裡。

    車子裡響起音樂,低沉悠揚的大提琴。旋律似曾相識,只是她反應有些遲緩,聽不出是什麼曲子。

    葉崇磬說:「換個別的?」

    屹湘慢慢的說:「不用,這個就很好。」

    是讓人會不由自主的將呼吸與心跳都放緩的音樂,大提琴就是有這樣的魅力。

    想起有一回,她的車子壞在路邊,葉崇磬送她去赴芳菲的約,在車上,放的是崇磐的折子戲,那一字一句的,從耳入心……大提琴弦被弓弦緩慢的拉動,弦上音符,讓人心口窩都在震顫。

    她想,身邊這個靜默的男人,內心的不平靜,恐怕不亞於她。

    「休息一會兒吧,還有好幾個小時才到。」葉崇磬說。

    屹湘說好。明知道是睡不著的,還是說好。然後隔了一會兒,說:「謝謝。」

    葉崇磬將音樂稍稍放小了些,問:「能聽的出來這是誰演奏的嗎?」

    屹湘靠在座椅中,心思飄忽不定間,根本聽不出來什麼差異。

    「我。」葉崇磬說。他微笑了下,「念書的時候有時間,也還愛玩,跟幾個朋友組織小樂隊,灌唱片。我是年紀最大、技術最差的那個,每次都是他們的出色表現幫襯我。我的老師很棒,蜚聲國際的大師。只是一般情況我都不承認自己是他的學生,怕給他丟臉。」

    「沒有啦。」屹湘輕聲說,「我大概能猜出來你是哪位大師的弟子……有些技巧是標誌性的。你的演奏中能看出受他影響的痕跡。」

    「是麼?」葉崇磬微笑著問,「我還以為你聽不出。」

    「學琴和學畫一樣,一學十年,若是不像老師,那不是成了數典忘祖?」屹湘半轉了身。唱片中葉崇磬對曲子的演繹,技巧已經稱得上嫻熟,風格清新中有些稚嫩,聽起來真舒服……也許他繼續走這條路也是可以的。有些人就是這麼聰明的讓人氣餒,不管做什麼,都有那個能力做到好。

    葉崇磬笑笑。

    「老師問,葉你要報考茱莉亞嗎?我說不。沒有志向成為大提琴演奏家。他說,葉,如果你堅持下去,會做的很好。他還說我是個會將事情做到極致的人。」

    屹湘看著葉崇磬唇邊的微笑。

    「聽起來不太像在誇獎我是不是?像是在說我是個偏執狂。不過我承認如果是我心甘情願去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我認為的最好,並不計較代價。」葉崇磬將音樂聲再調低些,「睡一覺吧。睡起來就看到海了。其他的,先不要想。」

    屹湘過了一會兒,才閉上眼睛。

    葉崇磬看了一眼屹湘的手,還是很緊的攥著手機。這說明她根本就毫無睡意。他試了一下出風口位置的冷風。

    還好。不冷,也讓車廂內不熱。是很適合休息的溫度。

    他有個電話進來,看看號碼,並不接。電話隨後便進入語音信箱。

    他鬆口氣。

    手機早就調至靜音。他沒關機,已經告訴Sophie除非非他處理不可的事情,都不要打電話通知他。這幾天他本應該寸步不離辦公室的,可眼下看起來,起碼今天他絕對是不會在辦公室里出現了。

    他暫時不去想回去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麻煩事,至少他的麻煩並不是迫在眉睫的,眼下最大的麻煩,並不是他自己的。

    此時他開著車在凌晨三點的高速路上,除了偶爾遇到一輛大型貨車,幾乎沒有同行的車子,這讓他油然而生一股孤獨的感覺。

    ……

    清晨五點半,在平常日子裡已經亮透了天的時間,天仍然是暗灰色的。通往城市的道路兩邊偶爾有亮著燈的警車,和穿著帶螢光條制服的警察。

    屹湘先看到警車,車頂一閃一閃刺目的警燈,讓她心裡一跳。

    葉崇磬在警察對他們做出停車手勢的時候緩緩的將車子停下,天陰沉的像是夜晚,沒有雨,風很大。

    他打開車窗,警察往車內看了看,問他是往哪裡去,是不是去機場。

    葉崇磬看看遠處的立交橋,回答說不是,我往市中心去。

    警察的制服被風吹的鼓起來,對他揮著手說不去機場就好,那邊的路已經封了,往市中心去就順著這條路上橋,一直左轉……他說著再看了一眼車內。補充說颱風來了,路上注意安全。到達之後目的地後非必要儘量減少外出。

    葉崇磬和屹湘同時客氣的說了聲謝謝。

    關了車窗,葉崇磬嘴角牽了牽,說:「總說擇日不如撞日,這下撞到了個颱風天。」他看了看時間,開車上了立交橋。

    屹湘說:「離港交所開市還早,把我送到了,你就去酒店休息吧,還能睡一會兒。」她路上幾次要換葉崇磬一會兒,他都沒有同意,就這麼一路開過來了。此時若是細看,就能看出他有些倦色。

    葉崇磬歪頭,說:「你總讓我意外。怎麼知道的?」

    「又不是什麼天大的秘密。」屹湘舒了口氣,說:「我雖然不太懂,財經新聞偶爾還是看的。」她是忽然想起來的,陸續的有消息出來,恆泰在收購粟氏。這種大規模的收購,不是海嘯,也是颱風吧?

    葉崇磬笑笑。

    「談判呢,談崩了?」屹湘問。以葉崇磬跟粟家的淵源,採取這種當面鑼對面鼓的方式,恐怕這個決定作出的並不容易。她忽然就想起那心高氣傲的粟茂茂來。雖說是在商言商,可心愛的人站在自家利益的對立面,該是怎麼樣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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