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頁

2023-09-20 21:12:40 作者: 尼卡
    郗廣舒停下手。也已經聽了很久Allen這樣叫她,總時不時的她會有些失神,繼而心跳便在疼痛中會有瞬間的停滯。她回過身來看著Allen的時候臉上已經掛了慈祥的微笑,說:「你又亂跑。」

    Allen跑過來,仰著臉看她,說:「我在裡面看到你。」

    郗廣舒握住他的小手,一起往屋子裡走,她輕聲細語的問:「湘湘呢?」

    「在找萬金油。」Allen說。眼神里有一絲狡黠。郗廣舒看到,點了一下他的鼻尖兒。「她說家裡有,可是翻不出來,自己在著急呢。」

    郗廣舒無聲的笑著。找不到東西亂發急,還真是湘湘。

    他們進了門,並不見屹湘。

    郗廣舒看看Allen,問:「人呢?」

    Allen聳聳肩,說:「剛剛還在這裡。」他拉著郗廣舒往裡間走。

    屋子裡顯得有些雜亂,屹湘正蹲在地上,從一個取出來的抽屜里翻檢著東西,先聽到母親和Allen在說話,她抬起頭來說:「在這兒呢。」她說著揚了揚手裡的東西,是個紅色的小盒子。亮亮的。

    「真找到萬金油了。」郗廣舒微笑著。屹湘從紐約回來後的這些天幾乎吃住都在醫院,回家不過是洗澡換衣服,母女倆即使見面也是匆匆的。也許下意識的都在迴避見面。

    「嗯。我就記得家裡有。」屹湘仍蹲在地上,對Allen招招手。細細的指甲將紐扣大小的鐵盒打開,清涼的味道撲鼻而來。Allen湊過去,伸出手指摁在滑膩的膏體上,熱乎乎的手指頭很快摁融了油膏。他嗅了嗅。屹湘說:「你試試……塗在這裡、這裡……很清涼是不是?哎喲別弄到眼睛裡……」

    Allen點點頭。

    他清晰的眉眼如圖如畫。屹湘看著,便將他抱了抱。

    Allen從她懷裡掙脫,拿著剛剛那個闖禍的小鐵盒就繼續研究去了。

    屹湘鬆口氣,跟郗廣舒一起坐在那裡看著Allen自顧自的玩兒著,研究好了清涼油便研究那抽屜里的一些零七八碎的東西——「我小時候最喜歡拉開家裡的抽屜玩。每發現一樣好玩兒的東西都會特高興……」

    「嗯。外公常說,你就跟個小耗子似的,專門在家打洞。」郗廣舒摸摸屹湘的髮腳,很溫柔的。

    屹湘靠了一下母親。

    這時候Allen從抽屜里拿出一個袋子來,從裡面掏出什麼,回身叫道:「珠寶!」

    「什麼珠寶?」郗廣舒招手。

    Allen一手拿著一隻布袋子,另一隻手裡握著什麼,放到郗廣舒的手掌心裡。郗廣舒托著給屹湘看,笑道:「是珍珠。這是哪兒來的?」她手掌略動,十來顆大小形狀不一的珍珠在她手心裡滾動著,宛若荷葉上的露珠——只是也許時間久了,也沒有好好琢磨的緣故,這些珍珠看上去有些光澤暗淡……郗廣舒看了屹湘一眼,見她目不轉睛的望著自己的手掌心,便將她的手拉過來,依樣把珍珠一顆不剩的放到屹湘的手心裡去。

    屹湘的手掌很濕。珍珠落在掌心,黏住似的並不滾動。

    Allen摳著布袋子,裡面還有幾顆大珍珠。他逐一的取出來,也都放在屹湘的手中,然後抖了抖布袋,表示沒有了。

    「挺好的東西。」郗廣舒見屹湘沉默不語,料著也許有些緣故。於是她轉頭問Allen餓不餓,「我們去廚房看看有什麼好東西,中午給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Allen說好。他看看屹湘,便拉著郗廣舒走。

    「我等下再去。」屹湘說。

    郗廣舒摸摸她的頭,帶著Allen一邊輕聲細語的說著話,一邊就走出了屋子。

    屹湘握起手來,一把珍珠團在一處,發出細微的咯咯聲,有那麼兩顆,漏出去,落在地毯上。她聽到母親在跟Allen解釋,說「……有異物進入珠蚌的時候,這種敏感的軟體動物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傷害,會分泌一種叫『珍珠質』的東西,把沙礫呀什麼的一層一層的包裹住,時間久了就成了珍珠……」還聽到Allen在問「不會疼嗎」……他們走的遠了,母親怎麼回答Allen的她聽不清了。但是手心裡形狀並不規則的珍珠在她的緊握下慢慢滾動著,她看著落在地上的那兩顆橢圓的大珍珠——像兩滴眼淚……她是說過的,在第一次看到它們的時候,說:「像眼淚。」

    他是跟著他外公到南方視察,在人家的珍珠養殖基地,親眼看著珍珠是怎麼被「剖腹取珠」的,回來跟她說:「真殘忍。」

    是有些殘忍。她想像著那樣的「殺戮」,於心不忍。於是拿出絕招來狠狠的掐他,說:「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指的是這一小袋子大大小小的珍珠。原始的、漂亮的、不加琢磨和雕飾的珍珠。數一數,總共18顆。

    「這不是通過動手術把珠核放入育珠蚌里速成的珍珠,是自然生長的。長了很多年了……我親手……」他拿著一顆最大的珍珠在手裡,圓嘟嘟的,比他的拇指指甲蓋還要大些的珍珠,是淡淡的粉色,還有一層彩虹般的光。他似乎有些緊張,說:「打開的。剛剛好18顆。我就想,怎麼這麼巧,你今年,不是剛剛好……18歲嗎?」

    她不知道這樣一些色彩各異的珍珠到底是經過了多久的研磨才在那倒霉的蚌里生成了如此璀璨的模樣,但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睛裡要有東西往下落,說不出的傷感。

    他說:「其實我也不曉得給你這些好幹嘛……就是想給你。沒別的念頭。」他說著,將布袋口抽緊。布袋上的帶子打了個結兒,掛在她的手指上,「不喜歡啊,不喜歡就丟了吧。」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