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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2:40 作者: 尼卡
    她默默的看著、看著……雲浮動,遮了月,他俊美的臉雲影罩住,暗下來。

    她想拂開那陰影,手伸出去,卻只讓那陰影更重了。

    心裡便有些急,近些、更近些,伸手去摸他的臉,臉是冷的。

    「董亞寧!」她慌亂。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錦帳(十四)

    剛剛還是熱乎乎的人呢。

    她捧住他的臉,他沒反應。

    雲影散開,散開了,她再靠近他些想看清楚,卻不想他冰冷的臉上,一片血污,她駭然的擦著他臉上的血,那血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擦去了,又冒出來,越來越多,他的臉被血污糊住了……

    「董亞寧!」她驚駭大叫。

    不是,這不是董亞寧,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她手上沾了血,喉嚨發緊,一種胸悶想吐的感覺湧上來。頭腦中還剩下一點想法,就是這冰冷的被血污浸著的面孔一定不是董亞寧。

    「你是誰?你是誰?你不是亞寧……」她胡亂的撕扯著什麼,扯不開扯不淨。隨著那團血污在眼前扭曲、擴大,血腥味越來越重。正在她要起身逃開的時候,滿臉血污的人忽然間起來,對準了她的臉;同樣沾著血的手禁錮住了她……

    「啊!」屹湘狂亂的叫起來,「救命!救命……放開我……」

    她的手臂在身前亂舞著,喉音因為喊的用力而變的沙啞難聽,且漸漸的在發狂一般的叫喊中,似是耗盡了精力,慢慢的弱下去、慢下去……

    「放……亞寧……」這最後的幾個字,漸漸吞進了她的喉嚨里。

    安醫生坐在一邊,她的手被屹湘抓住,掐的已經快脫皮了。她忍住不發聲。

    屹湘猛然間睜開了眼睛,翻身坐起來,兩條腿懸空,一時沒有下地。身上的衣服都濕透了,汗水順著鬢角留下來,她慘白的臉上,一對大眼空洞洞的。嘴唇灰白,不住的顫著。

    心要從喉嚨里鑽出來、落在地上了。

    她猛按著胸口,電一般的目光朝著安宜射過來。鼻端有血腥味,可屋子裡飄著淡淡的香氣,讓人神智鬆懈……

    「你看到什麼了?」安醫生問。一點也不怕屹湘這兇狠的注視。

    屹湘哆嗦著唇。

    那布滿血污的人臉在她面前晃著,晃著……她崩潰一般的痛哭起來。

    安醫生任她哭,並不勸慰。

    「不是他……不是他……我錯了……」她哭。

    哭的身子都軟了。

    沒有辦法改正的錯誤。

    她只是做錯了一點點,只有一點點,就葬送了幾乎所有。

    她所擁有的本來就不多,真經不得葬送。

    可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擁有的時候總覺得還有時間、還有機會。卻不知道有一張密密的網始終在編織,她早已被隔在網的這一邊,唯一的缺口是他對她的信任和深愛,只有這個缺口可以讓她撕開整張網、或者棄那張網於不顧。但她一時的輕率,踏錯一步。這張網似乎就在等待這樣一個機會,將她與他完全的隔了開。

    如果有什麼是她必須恨的,她最恨的首先是自己。

    她本該做的更好。

    但是錯了便是錯了……

    安醫生終於在她的哭聲漸漸弱下去之後,走過來坐到她身邊,將熱毛巾和溫水一一的遞上。

    她輕聲的問:「你可以嗎?」

    她的聲音配合著此時的環境的氣氛,似乎有種蠱惑的力量,鼓勵著屹湘,鼓勵著她開口說點兒什麼。

    只不過好久之後,屹湘才開了口。

    「……我只是氣憤。萬里迢迢回來,落地就去找他……可是他……他竟然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不知道那種情況……什麼解釋有用,什麼解釋,能讓我在那個時候接受?我那是為了什麼才回來的……因為我愛他,我捨不得離開他……想告訴他,在過去的那段時間,每天都在想他——我沒錯是再任性不過。可那是他允許的。我為什麼那樣,他清楚。我說過,一定要成功。我的人生就是一個惡俗的故事。我得站在最高最亮的地方,有一天我的父母會為我驕傲,有一天將我拋棄的人會後悔。他說你怎麼這麼傻?他說你只是被拋棄了那一次,如果不是那一次拋棄,我們該繞多遠的路,才能相遇,你想過麼?他都知道的……我一路鑽營,順風順水,參賽獲獎,供職名企,小有名氣。是業界看好的新晉設計師,如果我想,我三兩年內會再上幾個台階,或許會成為大牌的首席,前途光明……他就在那個時候開始時常提點我,問能不能別再這麼執著了,湘湘?你停一下好不好?今天我已經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當時年紀小,並不懂。我以為愛情是消耗品,但生產商只要肯供給是不會斷貨的;可是不,愛是奢侈品,並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也不是擁有之後就是永久……我犯的錯誤太多,這只是其中之一。當我想要留心呵護的時候,很多事情已經起了變化。」

    「我們長久的相隔兩地,我知道我愛他、也知道他愛我,可我的幾乎所有時間都花在了自己的事情上,忽略了他太多。那時候……其實比起他來,我的成功,大約只能算是小打小鬧。當我不停的看到他的項目、回到北京也很難見到他,他卻總是想辦法調整日程遷就我,我才知道我在英國的時候,他不定時的飛過去守著我空蕩蕩的公寓,對他對我來說,是多麼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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