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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2:40 作者: 尼卡
她笑了。
她記得自己在菁菁說完的一刻,忍不住笑了。
菁菁嘆氣。菁菁嘆氣的時候總是眉頭皺皺的、無奈又惹人疼惜。
她卻笑個不止。
她說菁菁,我是怎麼樣的?眼下在你眼裡我是怎麼樣的?哦,我對不起他,還對不起你嗎?
菁菁閉嘴不言。
她說算了吧。你不會看錯他……難道我就會?
她始終覺得菁菁柔軟柔弱而禁不得大風大雨。那一天的菁菁讓她刮目相看。菁菁不但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什麼,而且她非常明白自己應該怎麼得到。明知不可得後的果斷,更讓她自嘆弗如。
她最後也沒有說句祝福菁菁的話。既然選了割袍斷義,總要做出毅然決然的樣子來……後來,便是混亂不堪的日子,她不給任何人消息,也不知道別人的狀況。再後來,是知道菁菁死於車禍。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菁菁已經過世有段時間了。
哭是哭不出來的,卻總在半夜裡被一陣陣笑聲驚醒——湘湘、湘湘,你怎麼沒來送我……驚醒過來會坐在床上,睜著眼到天亮。無窮無盡的酸痛感,在心裡身上肆虐。跟自己說這不是悲傷,只是可惜。可惜那麼年輕,就已經過世了……而她們幾個人曾經說過,七老八十的時候,要拄著拐棍兒看兒孫成行。那時候,怎麼知道,生命中那麼多的不可測?
還是拜託姑姑打聽到菁菁的墓地,悄悄的去探視過一次。
墓碑上菁菁的照片,應是她過世前的模樣,比起最後一次見到她,笑容明朗、眼神自信、面龐脫了稚氣的嬰兒肥,是個標緻的成熟女郎了,不再是她記憶中那個柔弱的女孩子,偶爾會惶惶的問她:湘湘這要怎麼辦?湘湘那要怎麼辦?她想她們不再互通音訊的那幾年菁菁應該過的很好。不然,不會有那麼美的笑。是露齒而笑。從前她那樣大笑,菁菁便會說她,不要這樣,太不斯文了,女孩子還是應該笑不露齒……
屹湘將紙扇平放在了畫案上。
學畫的時候,她躁性的多,一筆蘭葉總畫不勻妥,一遍又一遍的練習,練多了免不了心浮氣躁。抬頭看看對桌的菁菁,氣勢磅礴的山水她畫的也絮煩,但耐心盡力的態度,比起她來,那是要強了不知多少倍。
有一次她們倆互相串著作業交功課,她的山水、菁菁的蛺蝶一起放在師父師母面前,她們倆以為總可以以假亂真了,彼此熟悉套路、模仿對方的筆意纖毫之差而已。師父師母還沒有開口,董亞寧便嗤了一聲說這不是作弊麼?點著菁菁的蛺蝶便說:這明擺著是粟菁菁的,翅膀兒跟被雨澆了似的沉,湘湘畫的,在蘭葉兒上停著,都覺得會跟蘭葉兒一起飛起……半晌沒有人吭聲兒。師母不說話,倒是師父說,湘湘的山水倒是進益了……
屹湘拿了畫筆在手裡,空空的,虛虛的,在扇上走著。
這一夜,對她來說,會格外的漫長。
她知道。
****************
董亞寧進包間來都沒有敲門,直接便是一腳踹過來的。
嘩啦嘩啦摸牌的聲音停下來,正在裡面打麻將的佟金戈和葉崇岩幾個同時抬頭看他,不過誰都沒有出聲,齊齊的都在等著董亞寧開口呢。他不開口,他們等了片刻,也就安穩的坐著繼續碼牌,當什麼事兒都沒有的樣子。
董亞寧坐進沙發里,看了眼屋裡的人,「怎麼就你們幾個?急三火四的叫我來?」他臉陰的馬上就能來場暴風雨。
金戈剛剛電話里就知道他是回了趟家,才硬叫他來的,這會兒也最知道他心緒不佳,就沒搶在頭裡說話。
崇岩聽見問,笑著回道:「不就我們幾個嘛?我們就想坐這兒聊聊,意思缺了你又不行——要給你叫幾個妞兒來嘛?」
第十九章 支離破碎的夕顏(三)
董亞寧晃著過來,從金戈手裡拿過煙來點上,狠狠的就給了崇岩一下子,說:「放P!這會兒說這種不咸不淡的。」
「怎麼不咸不淡了?別說這會兒在這兒,就是大半夜的在月亮上,那不是隨叫隨到嘛?這不是不問明白了你的意思,不好先替你做主嘛?說吧,要什麼樣兒的?要友情客串的,還是要明碼標價兒的?要熟的,還是要生的?」葉崇岩還瞄著面前的牌碼子,一疊聲的問。「畫個道兒,我馬上辦到……哎,上一把誰的莊來著?」
「真TM糊塗蛋一個。」董亞寧又給了他一下子。
葉崇岩摸了下頭頂,笑著問:「Jessica那兒徹底了了?」
聽他問起陳月皓,董亞寧陰沉的臉上木木的。
幾個人看著他那樣子,好像陳月皓這個名字,對他來說極是陌生。
佟金戈還倒沒怎樣,坐在他對家的季家同就說:「難怪人說你面冷心冷,這人一走茶就涼啊?好歹人也跟了你一陣子——我聽說她病了有幾天了。你不是不知道吧?不親自去,慰問下也是應該的吧?」
「就因為你這麼個憐香惜玉的脾氣,才每回都弄出些拖泥帶水的事兒來。要是有情有義的,那就該打著明媒正娶的譜兒。要是各取所需,那就好合好散!要不然成了什麼?再說了,快別逗了,就憑董哥?你問問Jessica試用了之後,倒貼願意不願意?」說話的是平時不太在一起玩兒的朱平雷。板著臉,把一通很不像樣的話四平正眼的說出來,愣是像說笑話了。尤其是最後一句,更不像樣,惹的幾個人頓時笑的手裡的牌都散了。董亞寧本來是毫無講笑的心緒,聽到這兒也笑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