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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2:40 作者: 尼卡
    屹湘看了眼酒店大門,抬了抬下巴說:「你朋友來了。」

    趁滕洛爾回頭看的工夫,她轉身走了。

    滕洛爾遠遠的對著剛下車的粟茂茂揮了下手,說著:「她今兒還挺積極的……Vanessa,那你……」再回頭,發現郗屹湘已經從她身後走開了——可能因為下雨天涼,她的茶綠色薄棉套裝上加了一件長長的開司米背心,隨著她輕盈的步子,散腳長褲和背心輕輕的晃動,褲腳被雨滴濺濕了一小截,呈現深綠色……娉娉婷婷的進了電梯,消失了。

    「你在看什麼啊,傻了似的?」粟茂茂拍了滕洛爾肩膀一下。

    滕洛爾「哦」了一聲,說:「沒什麼啦……你怎麼這麼早?」

    「睡起來就來了,早什麼早。」粟茂茂臉色有點兒發白,洛爾看看她,不出聲的跟她一起往咖啡廳走去。洛爾不說話,茂茂又問:「今天怎麼這麼安靜?中邪?」

    洛爾皺了下眉,坐下來才說:「是你心情不好吧?見我才說了幾句話,沒一句是好聽的。」

    粟茂茂將手袋丟在桌上,問:「你剛剛那是跟誰在一起?」她分明看到粟茂茂身後一個淡淡的暗暗的身影,似曾相識。

    「Vanessa。」洛爾喝了口檸檬水,照例將檸檬咬出來,細細的貝齒齧著,對茂茂笑了下。

    粟茂茂有些莫名其妙的吃醋,說:「你好像很喜歡她麼,怎麼老聽你提起她?」

    洛爾哈哈笑著,「她呀,她……」她眉眼一轉,原以為她的笑聲太沒有禮儀,引人側目了,不料仔細一看,那斜著瞅了她一眼的,正是她剛剛還對著郗屹湘罵過的董亞寧。看樣子,是在跟人談事情。只是瞥了她一眼之後,便轉回去,繼續聽坐在他對面的兩個平頭正臉的男人說著什麼——他架著腿,斜靠在沙發里,看上去,是閒閒的,可他說一句話,那兩個男人就會猛翻幾頁面前的資料,如坐針氈的樣子……滕洛爾撇了撇嘴,說:「跟二大爺似的,甭得意,遲早有人收拾你——喂,茂茂!」

    粟茂茂正對著面前這杯水發呆,被洛爾一叫,皺眉。

    「郗屹湘這個人,也就是邱湘湘,你了解麼?」滕洛爾很有興趣的問。

    粟茂茂心不在焉的搖了下頭。

    「哦。」滕洛爾又看了眼遠處的董亞寧,眼珠轉了轉,笑了。

    ……

    屹湘出了電梯,掏出鏡子來看了看,又用帕子擦了下鞋面,確認全身上下並無不妥之後,她才往汪瓷生所在的房間門口走去。

    門邊杵著兩個巨大的景泰藍「太平有象」。一人多高的物件,讓人沒來由的感覺到富貴逼人的氣勢。

    屹湘站在門口。

    靜而長的走廊,除了這間「King」套間,就是那端的「Queen」。有種孤零零的金碧輝煌。

    她抬手按門鈴。

    等待應門的一會兒工夫忽然便的漫長起來,在這安靜的空間裡,她沒有任何預兆的,忽然間整顆心往下墜了墜,就在她覺得自己意識短暫模糊的一剎,門開了,一個通身素黑的中年女子出現了。只看了屹湘一眼,那中年女子便說:「小姐,您請進,夫人在樓上等您。」

    屹湘認出她來。她就是當日在瑞嚴寺,跟隨在汪氏姐妹身邊的僕婦之一。

    她走在前面。

    屹湘看著她身上全黑的裝扮,心裡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在擴大。

    通往樓上去的樓梯寬闊而高大,就在她踏上去的一刻,她聽到一聲鋼琴響,「咚」的一聲,仿佛一聲嘆息……沒再有聲響,她走著,站在樓梯口,看著黑衣的僕婦繼續走在前面,對坐在那架三角鋼琴前的黑衣女子說:「夫人,小姐到了。」

    汪瓷生將鋼琴合上,背對她們,良久,她才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朝屹湘走來。

    屹湘看到了她發間的一朵白色菊花。很小很小的一朵線菊。她心一沉。

    汪瓷生靜靜的看著屹湘,說:「我終於又見到了你,孩子。」

    第十七章 風雨浸染的荊棘(七)

    屹湘有些發愣。從僕婦對她的稱呼,到汪瓷生的話語,統統不合規矩,統統讓她有種莫名其妙的不對勁的感覺,一時之間卻又說不清到底不對勁在哪兒。她瞅著汪瓷生發間細小的線菊,儘量的讓自己不顯出詫異來,說:「很久不見,抱歉疏於問候。您還好嗎?」

    她站在汪瓷生面前,距離很近的看著這位總讓她有呼吸停滯感的美婦人——今天額外的在美麗神秘之外,多了一點憂傷和脆弱,讓她心被柔柔牽動。

    「來……我們這邊坐。」汪瓷生沒有回答屹湘她是否安好的問題,稍稍轉了下身。她的高跟鞋捻著寸厚的地毯絨,險險間,穩穩落地,眼睛是望住屹湘,在淡淡的光暈中,屹湘是清清楚楚的在她面前的女子。

    汪瓷生等屹湘坐穩之後,輕聲的問她:「要喝點兒什麼?」不待屹湘回答,她便轉臉問僕婦道:「筠生給我的岩茶帶了嗎?」得到肯定答覆後,她轉向屹湘,說:「喝岩茶好不好?現在的天氣,喝點暖的會比較好……你覺得怎麼樣?」

    「好。」屹湘坐在寬大的沙發里。天鵝絨的面子很柔滑也溫暖。她只坐了淺淺的一點,是正襟危坐的樣子。她敏感的覺得汪瓷生也有點緊張。她抬眼看汪瓷生,果然她在吩咐僕婦去備茶之後,竟然坐在那裡,只管看著自己……她們坐在玻璃幕牆邊,玻璃上一層水膜,陰暗的天氣,連綿的雨,此刻有些不辨時辰。就是這樣有些死氣沉沉的辰景下,汪瓷生注視屹湘的模樣,仍是讓人動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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