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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12:40 作者: 尼卡
    董亞寧正要點菸。葉崇岩敲了敲桌上禁菸的牌子。董亞寧眼皮抹搭著,拿起標牌來,倒著就放進了菸灰缸里。

    崇岩拿他沒轍。

    「你就不好奇他看上誰了?」葉崇岩笑著問。

    「你有時候,真跟女人一樣。佟金戈就夠煩人的了,比你也沒邊兒。」董亞寧丟了火柴盒在桌上。葉崇岩拿起來,反過來復過去的研究那小火柴盒。董亞寧吞煙吐霧間,就見那火柴盒上潔白的蓮花在崇岩手中跳躍著,才想起這盒火柴,也是從葉崇磬那裡順過來的——究竟是哪天的事了,他倒是記不得了。

    葉崇磬那裡,不拘是家裡還是辦公室,倒時常可見這個。他順手拿來用,也不是一兩次了。

    「我這不是想辦法套他的話呢嗎?這叫關心。」崇岩嘆了口氣,說:「我們二哥啊,就算什麼都是假的,唯獨一樣,長情,也是真的。」

    董亞寧看他。

    「我呢,就一大俗人,真不信這世上有什麼會是天長地久,尤其是感情這回事兒——你就算是做的了自己的主,也做的了別人主?別扯了。」葉崇岩說到這兒,轉了一下臉。手裡捏著火柴盒,隔著闊大的玻璃窗,看向夕陽下的球場。

    董亞寧以為崇岩是把話說盡了,卻又聽他說:「有些東西沒變,只不過,是因為沒有來得及而已。」

    火柴盒「嚓」的一聲,被葉崇岩捏碎了,裡面僅剩的幾根火柴,撲啦啦的落了地。素色的地毯上,橫七豎八的崩開。腥紅點點的,血滴似的。董亞寧看了頓時覺得刺目。

    葉崇岩彎身撿起這幾根火柴。他白皙的臉上有些發紅,望著走過來的堂哥,低聲的說:「也就是他吧。」

    董亞寧有些不懂崇岩這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就「也就是他」了呢?待要問,卻又覺得問不出口。只是轉臉看了看坐下來的葉崇磬。

    「在聊什麼呢?」葉崇磬將手機放在桌上,拿了杯子喝水。

    崇岩把碎了的火柴盒拆開,平整的放在桌上,說:「你要是從此戒了煙,或是從此不再用這種火柴——這廠子會不會倒閉?」

    葉崇磬一口氣喝掉半瓶水,反問:「你這算是什麼問題?」雖是這麼問著,看到那火柴盒和圖案,也明白崇岩的意思。他蹭了下下巴。打球打的,身上出了汗,這會兒只想去好好洗個澡。

    「老看著你用這款火柴盒,關心下。」崇岩眨眼,故意的,指尖點著那白蓮花,說:「定製什麼的都有。現如今,最流行的就是定製。只要想得出,只要付得起,從頭到腳從吃到穿從住到行,未必做不到……可若叫我說,都不如你這定製。這才是獨一無二的。」他說著,拿起一根火柴來,劃了一下,那一小團火苗燃著……火柴棒紅了,彎了,盡了,灰了。

    崇岩將燃盡的木灰扔進菸灰缸,正落在那「禁止吸菸」的標牌上。三個人都看著,有好一會兒,誰都不開口說話。就算是剛剛活潑又活潑的崇岩,也好像已經把攢了好久的話都說出來了似的,陷入了沉默。

    董亞寧慵懶的靠在沙發上,指間的煙,也已經有好一會兒,沒有動過一下。菸灰積了一層,再沉一些,就會落下去了……他看著,手指卻動也不動一下。

    休息室里恰在這時換了音樂。從清脆的鋼琴曲,換成了低啞的大提琴……怎麼聽,都像是誰在低低的吟唱。琴弓,那根根細細的絲弦,每一下的推拉,都推在了心上似的,讓那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葉崇磬從菸灰缸里拿出那標牌來放好,說:「去洗一下,該回了。」

    「等會兒一起吃飯?」葉崇岩問。

    「我得回家吃。」葉崇磬說著,看看這二位,「你們倆一起來過來吧?我剛說跟你們倆在一處,老太太讓叫上你們——今兒她終於是有空,說了好幾回的要請屹湘吃飯,好不容易才踐諾——她做拿手的佛跳牆。讓廚房給她預備齊全了,備了好幾天呢。亞寧,你不是喜歡?」

    「請誰?」董亞寧還沒有回應,葉崇岩故意先搶著問,表情有些古怪,語氣更是。一對跟葉崇磬幾乎一模一樣的大眼兒,盯著堂哥,露著促狹的笑意。

    「屹湘。」葉崇磬乾脆的回答。

    「哦!屹湘!跟她用得著那麼客氣嘛?還是,得格外的客氣客氣?」崇岩笑著,碰了一下董亞寧,說:「還記得那天,我們打完球,去你那兒?那天,我們一群人瞅著屹湘從那門裡出來的,我就覺得不對勁……說吧哥哥,先別急著去洗澡!」他架起腿來,笑吟吟的瞅著葉崇磬。

    董亞寧捻了菸頭,先站起來,說:「那你慢慢兒的問,我先去收拾了。」

    「嘿,你這人,一點兒不配合。」葉崇岩說著,自己也忍不住樂了,想一想,又笑,看著葉崇磬說:「得,不開玩笑了——這是單請屹湘呢,還是有別人?我怕二大媽嘮叨我。還有,這幾天不是都在忙婚事,碰上大姑小姑那不是要了我的小命兒了嘛……」他見堂哥站起來,自己也跟著起身。

    葉崇磬「嗯」了一聲。

    見董亞寧在前方往更衣間走,走的速度很快。只一會兒,已經把他們倆都甩開了一段。

    葉崇磬說:「小姑不知道,大姑肯定在——亞寧?」

    第十五章 依依沉默的康橋(六)

    董亞寧正開了衣櫃,這時回了下頭,笑道:「我倒是想去,可晚上另外還有約,怕來不及。替我謝謝葉伯母。」他脫下上身的T恤衫,換了件新的。干松的棉衫,一換上,讓他覺得舒服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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