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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01:15 作者: 費拉曼圖
現在不光是房價在漲,物價在漲,連上學的費用也在漲。今年大學開始並軌招生,同時吹出風兒來,明年就要全面並軌,學費漲個30%甚至50%都是有可能的。不管怎麼說,徐明海也得靠自己把這錢給秋實提前掙出來。
還有李艷東的病,他也問了。得到的答案和徐勇一樣,三期沒的治。所以她媽最後這幾年,徐明海得讓李艷東過得舒舒服服,想幹嘛幹嘛。除了住上夢寐以求的樓房,還要去國外旅遊——最次也得是新馬泰,省得李艷東老覺得矮錢大媽一頭。
心態一變,徐明海做買賣的風格也變了,再不是以前的酷帥小老闆。顧客只要膽敢往他店前瞅上一眼,不花錢就甭想走。幾周下來,他整個人就被巨大的工作量和層層心事剝蝕得瘦了一大圈兒。
某日晚飯的時候,徐家吃炸醬麵。徐明海坐在桌旁,一句話不說,甚至連炸醬都忘了往碗裡擱,只呆呆地盛了些菜碼兒悶頭就開吃,傻了似的。
李艷東雖然嘴上天天罵兒子,可眼見徐明海這麼不對勁立馬慌了。她拼命沖徐勇努嘴,誰想徐勇只裝看不見。
還號稱跟兒子關係好呢,真是沒用。李艷東無奈,只得自己上陣:「兒子,你是不是……」
徐明海渾渾噩噩抬起頭來:「什麼?」
「沒事兒,媽是想問問你怎麼回事啊?這些日子瘦這麼多?」李艷東不得不把平日裡的大嗓門壓下來,逼自己當知心大姐。
「啊?哦,沒怎麼,天熱吃不下飯去。」徐明海敷衍道。
李艷東聽著院子裡呼嘯的北風,心裡一下更沒著沒落了。
「兒子,你跟媽說實話,是不是朋友沒處好,失戀了?」
這話一問出口,徐勇先沒憋住,直接把嘴裡的面咳到了桌子上。這麼一來,則更像是坐實了徐明海的「失戀」。
徐明海終於醒過神來:「什麼跟什麼?」
「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李艷東著急了,「跟這個掰了,再談一個不就得了?至於吃不下睡不著的嗎?模樣漂亮身家清白的姑娘不滿大街都是嗎?要不,媽給你當紅娘介紹個靠譜的?」
「內什麼,吃飯吧。」徐勇終於開口和稀泥。
「我吃得下嗎?」李艷東把筷子一摔。
徐明海擔心李艷東,只好安撫道:「媽,您別操心我了。我屁事兒沒有,您自己多注意身體。」
「我身體棒著呢!帶孫子沒問題!」李艷東趕緊舉手表態,又忍不住打聽,「你倆誰跟誰吹的啊……」
就在徐明海拼命忍住不拿自己腦袋哐哐撞牆的時候,秋實剛剛來到東三環的喜來登長城飯店。
這是北京20世紀80年代最早一批興建的五星級酒店。外形先鋒鑲滿鏡面玻璃的建築氣勢如虹,白天能活活兒閃瞎人眼。上面那巨大的金屬色Logo流露出另外一個世界的味道。
秋實跟著人走進酒店大堂。只見吊在頭上的巨大飛天砂雕水晶燈流光溢彩,把室內的光線渲染得溫柔似水。而工作人員則統一穿著顏色淡雅的制服站在前台,操一口流利英文或日文,在為各國賓客辦理入住。
「想吃什麼?這裡有法國菜,粵菜還有義大利菜。」
站在秋實身邊說話的人身材高挑,一身筆挺的深色西服,打領帶。頭髮稍有些長,劍眉入鬢,鼻樑上架一副金絲眼鏡。
秋實心思壓根兒不在吃上,只說隨便,都可以。
「聽說他們拿來烤披薩的爐子是從那不勒斯運來的,跟那種連鎖店賣的披薩味道不一樣的,咱們試看看。」男人邊說,邊帶人往大堂左手邊走去。
途中,經過一個酒吧似的地方,裡面有外國面孔的樂隊正在做現場表演。長長頭髮的女主唱把一首「Fly me to the moon」唱得肝腸寸斷,催人淚下。
走到名為「絲綢之路」的餐廳前,領位小姐將二人帶去裡面,並請他們在一處安靜的角落坐下。
秋實被熱氣一烘,隨即脫下厚厚的羽絨外衣,露出裡面深藍色的條紋校服。他整個人青春洋溢,只是跟周遭的涉外商務氣氛格格不入,不由得被長著雙富貴眼的服務員多看了幾下。
「喝酒嗎?」男人也坐下,然後拿起面前的酒單翻看。
秋實下意識搖了搖頭,遲疑了一下後,又乾脆點點頭。
男人笑著打趣:「細路仔。」
「我不是小孩兒。」雖然嘴上這麼說,秋實心裡卻在感慨還是當個傻乎乎的小孩兒好。遇見什麼事情都能躲去大人身後,不用去直面那些意外和無常。
「跟我比起來,你就是』小孩兒』,」男人努力模仿秋實那帶有強烈地方特色的縹緲尾音,又強調,「我大你差不多8歲。」然後便跟服務員點了兩杯Moet & don,還有披薩、沙拉,牛排等等。
服務員記下東西轉身離去。
男人又問:「其實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秋實於是把自己名字是哪兩個字告訴對方。
對面的人嘗試說了兩遍,遂微笑放棄:「s和sh我分不太清。不如,我喊你阿秋,可以嗎?」
第77章 Pasteis de Nata
秋實遇見華嘉輝是在紙鳶胡同的西口。當時後者正在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路。
街坊聽見對方問陳磊家是哪一戶,頓時臉露難色,結果一歪頭看見了放學回來的秋實。街坊趕緊抬手一指:「內什麼,他們家人來了。您問孩子吧,回見。」然後騎上車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