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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1:01:15 作者: 費拉曼圖
    你說這小時候那麼乖那麼可人疼的一孩子,怎麼現在就跟變了個人似的?

    一會兒黏人黏得不行,一會兒又冷著臉像只北極熊;一會兒低低啞啞小聲喊哥,一會兒又急赤白臉的,連胳膊都不讓搭。

    此刻,倒霉催的徐明海同學像往常一樣,在校門口等著接人回家。結果等到黃瓜菜都涼了,鬼都沒見到一隻。

    他頂著一腦門子官司挨學校里里外外轉了一溜夠,終於叫徐明海瞅見了人——那不著調的熊孩子正靠在一棵垂柳蓬茸的大樹前,一口口地吸著煙,白色的煙霧吐得很慢,像是飽含一種無法排解的焦慮和鬱悶。

    徐明海不得不承認,被夕陽染成了嫩紅色的果子漂亮極了,整個畫面遠遠看上去又颯又美,就跟日本漫畫書的插頁似的。可惜,註定要被自己破壞。

    徐明海於是動作利索地鎖上車,一副「悄悄地進村,打槍地不要」的樣子,一步步向秋實靠近。等走到身邊,徐明海出其不意伸手便扯掉對方嘴裡的煙扔去了一旁。

    誰知這熊孩子見了神兵天降的徐明海絲毫沒有驚慌的意思,反而從校服兜里掏出盒煙,伸出食指用關節輕輕彈了兩下又喚出一根。

    ……

    天道好輪迴,徐明海覺得自己這些年上學調皮搗蛋氣老師,放學不寫作業氣爹媽的無良行徑終於遭了報應。

    看來對付叛逆青少年還是不能擺家長架子。想到這兒,徐明海伸手搶過那盒煙,抽出兩根放進了嘴裡。隨後從秋實身上搜出打火機,把兩支煙一併點著了。

    隨著白色薄煙冉冉升起,徐明海反手塞到了對方嘴裡一根,沒好氣兒道:「抽抽抽,一起抽。」然後一屁股坐在樹下。

    秋實含著煙,壓根嘗不出是什麼滋味。他看著低頭無語的徐明海,最終還是緩緩坐到他的身邊。

    兩個穿著高中校服的英俊少年就這麼明目張胆吸起煙來,吸引住不少姑娘們擲來的青眼。

    「祖宗哎,」徐明海撣了撣掉落在腿上的菸灰,「受累問一句,您心裡到底憋著什麼呢?」

    「沒什麼,你不說了嗎,男孩兒都抽菸。」秋實邊說邊咳嗽,分明是抽不慣的樣子。

    「可您抽菸這勁兒跟別人可太不一樣了。說真的,我特別怕你們這號學習好的來不來玩兒深沉,看著太瘮人。」徐明海舉例,「上回我看報紙,說一詩人,15就考上北大了。算天才了吧?可25就沒了。我覺得吧,純粹就是有話在心裡憋著憋出來的。」

    「當我痛苦地站在你的面前,你不能說我一無所有,你不能說我兩手空空。」

    「啊?」徐明海看著秋實眼裡的一往情深有些傻眼。

    「你說的詩人是海子,臥軌沒的。」秋實盯著張著嘴的徐明海,覺得自己百結愁腸的心情莫名好了一些,他咬著嘴唇笑了笑,「你還看報紙啊?」

    「就許你讀書看報,天天向上啊?」徐明海用拿煙的那隻手勾住秋實的脖子,「我的意思是…….有些東西別自己一個人兒瞎琢磨,人一瞎琢磨就容易出事兒。」

    「事兒早出了……」秋實沒頭沒腦地搭了句茬。

    「你是不是還想著江愛芸呢?」徐明海到底是把這話問出來了。小小年紀還能是為什麼成天愁眉不展的?為姑娘唄!

    秋實見徐明海把話題主動引到江愛芸身上,心想我看是你惦記著人家呢吧。可嘴上卻閉得嚴嚴的,只似是而非地點下頭。

    徐明海嘆了口氣:「喜歡人家就讓衡燁幫你約唄。雖然她比你大,但看著還挺顯小,跟你站一塊挺合適的。」

    「江愛芸打小兒上「史家」,高中讀私立,以後準備出國。」秋實祭出一把刀,明面衝著自己,背面衝著徐明海,輕輕悄悄紮下去,「跟她好,我不是異想天開嗎?」

    徐明海開導他:「就只是談個戀愛,泡妞懂不懂?誰又沒現在就讓你倆領證結婚過一輩子。前怕狼後怕虎的想那麼多幹嘛?有這個功夫,小手兒都拉上了。合著那天我說那麼多,都白說啦?」

    誰知秋實的瞳仁里聚著一簇火光,只一字一句說:「我才不想泡誰,我喜歡一個人就是想跟他踏踏實實好一輩子。」

    徐明海蹙眉:「那也得千里之行始於足下啊!關鍵是邁出第一步。」

    秋實低頭:「這……這不是還沒想好突破口嗎?」

    「祖宗,我真服了。」徐明海吸了口煙,愁苦的樣子如同給兒子湊不出彩禮的老父親。

    兩人就這麼驢唇不對馬嘴地聊了半天。秋實藉此把自己的那些心事說得似是而非,影影綽綽,如同一部意識流。聽得徐明海雲裡霧裡,稀里糊塗,差點也要去臥軌。

    「突破口」既然這位青少年自己個兒找不著,徐明海就不得不越俎代庖了。

    第二天晚上,他趁著秋實寫作業騰不出功夫來盯著自己,便跑去胡同口的小賣部用公共電話呼了衡燁一個。

    還沒一分鐘,電話就回過來了。

    「哥?」

    徐明海懶得廢話,省略一切心路歷程,直接讓衡燁幫著把人約出來。

    「你說果子喜歡江愛芸?!」對方的語氣聽起來挺不可思議的。

    徐明海感嘆:「燁子你是不是瞎?就那天你過生日,果子一遇上那姑娘整個人都不對了。都這麼明顯了,還看不出來嗎?這才過了多久?我們家果子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見天天瞅著特瘮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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