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危機一線

    普星，末日降臨。

    山崩地裂，火山爆發，地表出現一道道大裂口，猶如地獄張開了大口，無情地吞噬著城市、村莊和人命。建築物瘋狂坍陷，人們哭喊著四散奔逃，整個星球處於毀滅邊緣。

    星球的上空，得到警告、及時登上星艦的人們，通過轉播大屏幕，看著這番末日景象，戰慄不已。

    格蘭瑟緊繃著臉，握緊了雙拳。雖然尚不明原因，但從葉傾發來的警告推測，現在普星遭遇的災難，定和帝星方面有關！

    到底是怎樣可怕的武器，能夠在幾萬光年外，遙控毀滅一顆星球？又是怎樣喪心病狂的敵人，為了打敗自己，不惜毀滅一顆星球？

    他絕不會屈服，絕不會放過始作俑者！

    他的身後，阿喀琉斯號的艦橋是一片混亂的忙碌，軍官、工程師、傳令兵往來穿梭，報告聲和緊急求救聲此起彼伏。

    「……抱歉，我們無法派出星艦，請自行避難……」通信員們嘶啞著嗓音，回答來自星球各處的求救。

    驀然，艦橋大門開啟，一個驃悍敏捷的身影闖了進來，是奧萊特。他風風火火直奔艦橋中心，以興師問罪的氣勢撥開層層軍官，只奔莫諾森跟前，怒氣沖沖地大吼道：「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艦隊就這樣丟下民眾，自己逃離？」

    怒火漲紅了奧萊特英俊狂野的容顏，他像一頭被激怒的豹子般，焦躁暴怒。

    莫諾森停下和軍官們的交談，嚴厲的目光直視奧萊特：「我們只有半個小時的時間，顧不上平民的撤離。」

    「你們就這樣拋下普星跑了，對得起葉傾嗎？」奧萊特憤怒地質問。

    「是她通知我們撤離的。情況緊急，我沒有時間和你解釋更多。」莫諾森冷酷地擺手：「衛兵，把奧萊特閣下送出去！」

    「誰敢動？」奧萊特大喝一聲，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動作的，一把光束槍已經比上了莫諾森的太陽穴。

    鬧哄哄的場面頓時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震驚地看著奧萊特，軍官們紛紛拔出了槍，一片黑漆漆的槍口對準了奧萊特。

    奧萊特凜然無畏，以命令的口氣對莫諾森說：「我命令你立刻派出艦隊，救助平民，能救多少是多少！」

    莫諾森的金碧妖瞳中閃過一道凌厲寒光，就在他即將發作之際，一個威嚴的男子聲音傳來：「都給我住手！」

    正是格蘭瑟，他正站在一個監測台後面，看著科學家們緊張工作。

    監測儀中發出機械的電子女聲：

    「星球重力場開始遞減。」

    「地心引力正在恢復正常。」

    「地殼活動趨於平靜。」

    「火山爆發停止。」

    ……

    一個個電子聲音此起彼伏，傳入眾人耳中，猶如天籟。莫諾森不顧奧萊特對準自己的槍口，轉身大步向監控台走來。而奧萊特似乎也忘記了自己的境遇，收起槍，快步跟上莫諾森的腳步。

    檢測儀上，原本瘋狂跳躍變化的曲線，一個個恢復了平緩和規律。大屏幕上，火山爆發和地面坍塌已經停止，煙塵中，倖存的人們攙扶著從廢墟中爬起，臉上的恐懼茫然很快被激動和喜悅所替代。

    「災難停止了！」格蘭瑟的聲音微微顫抖，喜悅的目光望著眾人。

    艦橋中驟然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聲，人們激動地彼此擁抱，巨大的喜悅席捲整座星艦。

    沒有人願意丟棄曾經並肩戰鬥過的人民，沒有人願意眼睜睜地看著一顆星球毀滅，之所以離開，是因為無能無力。

    格蘭瑟，莫諾森，奧萊特彼此對望。無論他們心思如何，此刻，心中都充滿了同樣的激動和喜悅。同時，一個疑問不約而同地升起在三人心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令這場災難終止？

    莫諾森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急忙和葉傾聯繫。從來都不曾出過通訊故障的通訊器第一次連接不同，聽著裡面傳來持久的盲音，他的一顆心不停地下沉。

    「怎麼啦？是不是葉傾出事了？」格蘭瑟急急問道。

    看著莫諾森神色不妙地點頭，霎時間，另外兩個男子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

    她夢見自己赤著雪白的小腳，行走於虛無的空間，周圍是一片溫柔的黑色迷霧。遙遠的黑暗深處，隱著一張女子美麗悲傷的臉。

    「媽媽！」她聽見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呼喚。

    腳步不受控制地追了上去，一個強烈的意識占據了她的思維：跟上媽媽，讓她帶自己離開，從此再也沒有傷害，沒有痛苦，沒有悲哀。

    「媽媽！」那個聲音急切的呼喚，身邊的黑色迷霧越來越濃重，將她溫柔地包裹，溫柔地融化。

    好舒適好溫暖啊，她猶如置身於母親懷抱，身心感到從未有過的安詳和寧靜。自穿越以來，一直追在她身後的種種危險、威脅、不安、責任、義務，都似乎煙消雲散，此刻，她只想躺在母親的懷中，閉上眼睛，永遠地睡去。

    然而，心中似乎還有什麼牽掛，令她無法丟棄一切、安然入睡。

    「小姐……」熟悉的男低音迴響起在心間，隱忍深情，一波*深沉蕩漾。

    是RX！

    她不可以就這樣睡去，她的世界還有RX！

    她開始掙扎，想擺脫黑暗的迷霧，驟然間，整個世界光明起來，柔和的白光如潮水般湧入視野，淹沒了她的身周。

    一個溫柔的女聲自四面八方響起：「孩子，好好活著，延續她的生命，幸福地活著……」

    那是艾德文娜的聲音，她急忙呼喚：「艾德文娜！」

    回答她的是一片空曠的回音：「艾德文娜……艾德文娜……」

    她似乎看到了那張美麗的容顏，帶著悲傷而又欣慰的微笑，化做無數瑰麗閃爍的星光……

    深沉的愛，無私的奉獻，無畏的犧牲……猶如一顆流星，即使燃儘自己，也要為黑暗中的人們，帶來一絲光明。

    葉傾悠悠睜開眼睛，入眼的是一個寧靜的病房。房間裡的光線幽暗得恰到好處，藍色天鵝絨窗簾挽起在兩側，白色輕紗低低垂下，掩映住外面的天光。

    頭腦還是有些暈沉，她努力回憶起昏迷前的場景：她進入八根黑色金屬柱子內，握住艾德文娜的手，精神力和她合為一體。她們一起終止了涅墨西斯的運行，平復了宇宙空間混亂的能量波動。然後呢……便是那個夢境。

    悲傷驀然湧上心頭，她知道，這一次，艾德文娜是真正的去了。為了終止涅墨西斯，艾德文娜用盡了她最後的生命能量和精神力。

    她靜靜地躺了幾分鐘，讓心境平息下來。然後，她覺察到了一絲不對勁，RX不在身邊！

    RX則怎麼會不在身邊？以前的無數次，每當她從昏迷中醒來，他都會坐在她的床邊，靜靜地守護著她。

    心念轉動間，驀然，聽到外面傳來隱隱的對話聲。她心下一動，輕輕地起床，悄無聲息地推開了房門。

    外面是一間偌大的實驗室，無數的儀器、屏幕閃著螢光，發出些微的嗡聲，在寧靜的空間裡顯得格外清晰。

    正中的實驗台旁，坐著一個人，銀色長髮，絕美容顏，美好的猶如天使，可是葉傾知道，這個人的內心，邪惡得勘比世間最冷血的惡魔。

    實驗台的玻璃槽中，躺著一個人，僅憑一眼，葉傾便認出：是RX！

    兩人正在對話，氣氛看起來很平靜。葉傾強忍住想立刻衝上去擁抱RX的欲望，站在暗處，聆聽他們的談話。

    「你的身體修復已基本完成。」伊夙說，清潤動聽的聲音中透著隱隱的興奮和掩飾不住的驚嘆：「RX，你真是太神奇了，令我驚嘆的並非是你的變形能力，甚至也不是你強烈的自我意識，而是，你居然擁有和人類一樣的靈魂。」

    玻璃槽中的RX保持著沉默。

    伊夙繼續說著，聲音越來越亢奮：「早在葉浩明的機器進化理論中就提到，機器通過自我學習，能夠產生一定程度的自我意識。具有自我意識的機器人並不罕見，然而你的自我意識卻強烈得猶如一個獨立的人格，然後又從獨立人格中衍生出了靈魂。讓我猜猜，你之所以能產生如此強烈的自我意識，之所以能擁有靈魂，是因為——」

    他有意頓了一下，加重了語氣：「愛情。RX，你愛上了你的女主人，因為她，而渴望成為一個人類。」

    愛情，這個詞語傳入葉傾的耳際，一時間竟令她輕顫不已。RX是愛著自己的嗎？並非因為自己是他的主人，也不是程序計算的結果，不是邏輯，不是機械運轉，不是正負電子的碰撞，而是因為他擁有靈魂，他的靈魂在愛著自己。

    RX愛著自己，他的靈魂因愛而生。意識到這點，她的眼眶發熱，鼻子發酸，竟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長期以來，她知道RX絕對忠誠於自己，知道他會和自己生死與共患難不離，知道他會無條件地服從自己的一切命令，包括「愛她」的命令。

    然而，她一直都分不清楚，RX對她的感情中究竟有多少是出於程序的預先設定，有多少是來自機器的自我意識。她拒絕深究這個問題，生怕一旦深究下去，不過是她自編自導的一場單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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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seattlegirl的粉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