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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29 22:36:33 作者: 江亭
他認得這個病房,養和醫院的單人間,一天的住院費夠他一個月房租。
「你醒了!」關雪心一直守在他病床前,熬得眼睛都是紅的,「謝天謝地,菩薩保佑,佛祖有眼,你要是不醒來,我也不想活了.」
「呸。」他張了張口,發現自己的聲音很弱,使不上太多勁,「不吉利的話不准講。」
女孩含淚帶笑,也不管他手上還吊著水,醫生囑咐不能大動影響腦袋休息,撲上來就把他整個人抱住:「你救了我兩次啊!連爹地都說,你是我的大恩人,以後我要孝敬你的。」
第一次,是她還在娘胎里,江去雁保她順利降生。第二次,兩人是患難與共。
女孩頭髮乾淨馨香的味道縈繞在江去雁鼻尖,他也酸了鼻子。
正想撇開臉擦擦眼角,一回頭,關正英正好站在門框下,深沉的複雜的眼神落在他身上。他一驚,剛剛壓根沒有注意到關正英也在這裡,不知道被看了聽了多少去。
「阿雪,」老男人發話了,「你唔好那麼大力氣抱他,醫生說他的腦袋受不得刺激的。」
關雪心不得不坐起來:「我是太激動了嘛。」
「講了你多少次,不好好在病房休息,跑來跑去做什麼?」做爹地的很無奈,「回去躺著!等一下還要去做檢查的。」
關雪心不想走,她不想離開江去雁身邊,小女孩不敢一個人呆著,病房那麼空那麼大,她想想都後怕,怕又有歹人跑出來要謀害她。在江去雁的身邊她才有安全感,才放鬆些。
江去雁知道她在想什麼,悄悄在她耳邊說:「吶,你現在乖乖跟著護士醫生去做檢查,等你爹地走了,我讓護士將我的床移去你房間,好不好?」
關雪心得了他的保證,勾了手指才肯離開:「你講話算話哦。」
「講大話是小狗。」江去雁知道怎麼哄她聽話,「去啦。」
女孩走了,她爹地卻沒走。
關正英聽到隔壁房門關上的聲音,才真正往門框裡邁一步,進入了房間。
江去雁看著他背過身,將房門輕輕一合,「啪」,關上了。
第7章 關正英不會來救他了
只有他們倆了。
關正英向他走來,皮鞋一下又一下的腳步聲,像是踩在江去雁的心上。他在床前坐下,緊皺著的眉頭微微一松,先呼出一口長氣,然後抬手試探性地落在江去雁的手背。指節輕輕扶了扶插著輸液針
的那塊地方,被膠封的皮膚上一陣溫暖的癢意。
江去雁要開口,他受不了如此逼仄的沉默。
關正英突然翻過他的手用力握住,握得江去雁十指發疼:「還好,你沒事。還好。」
好似咬牙切齒被逼出的這麼一句話。
江去雁剛剛被小女孩弄得發酸的鼻頭更酸漲了。
「是我不好,」關正英沉痛地道歉:「怪我,我說過上次是最後一次,我沒做到。」
江去雁抽了抽鼻子,眼眶一熱。
富正剛成立模特部的時候,是個多事之秋。
太平山下不太平,香堂被砸,多間牌館接連遭到了查封,差佬甚至找到了富正的前台來扣人。最緊張的時候關正英的貼身秘書都被帶走問話,人是在早上上班的時候直接失蹤的,整整兩天仿佛人間蒸發,最後是關正英直接拎著一袋子美金去了警務處才把人撈出來。
轉型之路不是那麼好走的,翻過了一座山還是一座山,淌過了一條河又是一條河,魑魅魁魎接踵而來-不希望關家走到檯面上的,除了昔日的仇家對手,還有與各大社團幫派有著千絲萬縷勾連的警務處。這些貪腐成性的警員常年拿著關家的「供養」存活,如果關家的生意合法了,自然不再需要警務處的掩護幫襯,警員們就會失去一份豐厚收入,換了誰都不甘心。
為了避免麻煩,林至芳和兒子一早被關正英送去加拿大「度假」。關雪心還不足一歲,被養在奶媽那裡,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存在。包括幾位重要董事和公司的高管也陸續離港避風頭。江去雁每天到公司上班的感受就是,眼見著人一天比一天少。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秋,那天江去雁加了一會兒班,從公司出來已經是晚上九點,羅家君約他去牛雜巷吃宵夜,剛走到巷子口路邊一輛警車停下,出來兩個穿制服的警員。
「江生,請和我們走一趟吧。」連警察證都沒出示,但氣勢不容置喙。
江去雁謹慎地環顧四周,小破巷子幽暗人少,無處呼救,裡頭還是個死胡同,他跑不掉的,拒捕才有可能惹上更大麻煩。
他做了個深呼吸,眼角餘光已經看到了走進巷口的羅家君:「阿Sir, 我朋友和我約了吃宵夜,我和他打個招呼,免得他不知道我去了哪裡。」
警員哪裡由得他胡來,蠻橫地把他押上車,他還奮力揮手高呼羅家君:「阿君!我有事先走!這兩天你別來找我,我會再聯繫你的!」
警車直接去警務處,審訊室門一關,江去雁被拷在了塑料椅子上。
來問話的兩個警察肩膀上的肩章不一樣,一個是只有警號的警員,另外一個職位更高,可能是警司。
那警員毫不掩飾眼裡的鄙夷:「你就是關正英那條契弟?」他輕浮地吹了聲口哨,「現在有錢人已經不興玩女人了?靚是幾靚,果然麻豆是不一樣。」
江去雁心驚膽戰地閉著嘴巴,不敢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