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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23:10 作者: 退戈
    「我是她爸,我怎麼可能害她呢!我們是一家人,什麼叫關係不好?」男人不假思索地反駁道,「外面那些人的話能信嗎?他們就知道亂嚼舌根,懂個屁!」

    賀決云:「你覺得你合格了?」

    中年男人:「當然!」

    賀決雲不欲與他多說:「讓一讓,我們想跟夏夏聊聊。」

    中年男人偏頭朝里看了一眼,表情遲疑,腳下寸步不讓。

    賀決雲好笑道:「怎麼,要我們站在門口,跟你聊你女兒懷孕的事啊?」

    中年男人回過神來,說:「我女兒懷孕跟你們刑警有什麼關係?你們管太寬了吧?」

    「敲詐和謀殺,跟我們有關係。」

    「什麼意思啊?」

    「丁希華的父親死了。」賀決雲說,「不看新聞啊?」

    男人的臉色變化,由於皮膚黑黃看不出來,可是他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睛,以及開始顫抖的嘴唇,暴露了他此刻真實的情緒。

    「這……這跟我們沒關係啊。」男人忙於撇清,問道,「他什麼時候死的,我們最近一直待在家裡,我們……」

    他聲線還在打顫,身後響起了一道沉重的落地聲。巨響接連震動數次,並逐漸拉遠,仿佛什麼東西翻滾下樓,砸落在地,在安靜的夜色里尤為突兀,幾乎震耳欲聾。中年男人的身體也伴隨著節奏打了個十分明顯哆嗦。

    穹蒼的身影一直影沒在黑暗之中。聽見動靜之後,腳步挪動了一下,然後快速朝著樓下跑去。

    賀決雲回頭看了一眼,沒捕捉到穹蒼的身影,選擇跟著中年男人衝進屋裡。

    這一進去,他的腳步因為混亂的客廳而停滯了一秒。

    從客廳到臥室的位置,有一條粗長的繩子。繩子中段被什麼東西給磨斷了,兩截就那麼擺在地上,而客廳的窗戶大開,窗簾正被風撩得不斷飛揚。

    「啊——啊!」

    中年男人趴在窗口,身體拼命朝下探去,嘴裡發著無意義的嘶吼。賀決雲聽見那悽厲的喊叫,終於明白過來,頓時全身寒毛聳立、頭皮發麻。他迅速轉身跑下樓,查看情況。

    噠噠噠的腳步聲,配合著左右鄰里密密麻麻的議論,將空氣灼燒得滾燙而窒息。

    賀決雲根本來不及深想,他只知道夏夏跳樓了。

    當他跑到客廳窗戶的下方時,已經有一道人影蹲在傷員邊上。她手上有光線亮起,正在撥打急救電話。

    賀決雲停在她身邊,問道:「怎麼樣!」

    穹蒼點了點頭,同時對著電話里的人說話:「地址:XX……一名女性,從四樓墜下,運氣還好,下面有幾個雨蓬以及晾衣杆進行緩衝,初步檢查頭部沒有致命傷。但是她現在正在懷孕,下體有少量出血症狀,呼吸微弱,無法確定身上的骨折情況以及內臟出血的情況。附近沒有醫療專業人士,暫時沒有隨意移動。」

    她的情緒很好地傳染給了身邊的人。

    對面的人說:「不要隨意移動,耐心等待醫生。傷者意識還清醒嗎?」

    穹蒼冷靜地說:「清醒。」

    夏夏睜著眼睛,裡面水汽氤氳,瞳孔不停地轉動,從星空以及人臉上掃過。眼睛一眨,豆大的珠子直接滾了下來。

    穹蒼握住她的手,拇指安撫地摸索她的手背,得到一點微弱的回應。

    「夏夏——」

    中年男人大叫著撲了過來,想要將女兒抱住。賀決雲眼疾手快,一把將他推開。

    男人奮力掙扎:「你幹什麼!放開我,我女兒怎麼樣了!」

    賀決雲揪著他的衣領將他按在地上,低聲喝道:「夠了!閉嘴!」

    穹蒼說:「有那發瘋的功夫,不如去門口接一下醫護人員。」

    兩個大男人後知後覺地發現了自己的用處。一個跑向路口接人;一個清理現場,疏散人群。

    不到五分鐘,停靠在附近診所的救護車就來了。雖然現在正值晚間高峰期,但過路的司機素質很高,有了一個示範的人,紛紛模仿,有序給救護車讓出了急救通道。

    醫護人員扛著擔架,一路飛奔至夏夏身邊,對她展開緊急救援,火速將她送至醫院。

    賀決雲開車跟在救護車後方,又一路跟著中年男人,來到手術室門口。

    大門緊閉,護士來來往往,濃重的藥水味充斥在走道上。

    中年男人頹喪地蹲在地上,用手揉搓著自己的腦袋,將原本就不大茂密的頭髮搓掉了一團。

    賀決雲踱步到他面前,高大的身影罩在他身上,面上陰沉如水,開口更是冷得發寒。

    「現在有空說說了,你把人用繩子綁在房間裡是什麼意思?」賀決雲壓抑著怒火,克制住想一腳踹出去的衝動,「你還有沒有人性。那是你女兒,懷著孕呢。你是不把她當個人,還是不把自己當個人?」

    中年男人低垂著頭,半晌才喃喃自語道:「我是為了她好,如果不是她要墮胎,我怎麼會這麼對她?」

    端坐在休息位上的穹蒼轉過眼珠,面無表情地瞪著他。

    賀決雲給氣笑了,一個深呼吸:「墮胎是女性的自由。除非你自己長個子宮幫她生,否則你有什麼資格替她做決定?」

    「可是她不能墮胎啊,醫生說她墮胎會很危險,而且以後都不能生了。」

    男人黃色的臉上布滿皺紋,淚水在昏黃的燈光中盈盈閃爍。此刻混不吝的他終於有了點像父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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