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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11:03 作者: 冬天的柳葉
「容臻,朕沒想到祭天旗自燃是你動的手腳,你好大的膽子!」
「父皇,兒臣----」
沒等平王哭訴完,昌慶帝就眼一瞪,威脅道:「你敢喊冤枉,朕就踹死你!」
平王一想到昌慶帝踹小杌子時的勁頭,趕忙咽下後面的話,心念一轉道:「父皇,兒臣不是有意與二弟過不去,是覺得二弟既然有可能不是皇室血脈,怎麼能……怎麼能當儲君呢?兒臣也是為了大梁江山著想啊,這才----」
昌慶帝氣得吹鬍子瞪眼,劈手打了平王一掌:「別人信那些流言也就罷了,你堂堂一個王爺居然也會信那些風言風語?糊塗蛋!」
平王一臉羞愧,心中卻在冷笑。
父皇若是半點不信那些流言蜚語,會如此乾脆利落的廢了太子?要知道,容琛可是當了十幾年的太子了!
平王猜得不錯,在昌慶帝內心深處,祭天的事情一出,隱隱生出了順著台階下來的念頭。
全天下人都在議論太子不是他兒子,說不膈應是騙人的。
也因此,昌慶帝對平王的惱怒並沒有看起來那麼重,劈頭蓋臉訓斥一頓,命他回府閉門思過,並罰俸一年,事情就算揭過了。
平王回了府,卻有些發愁。
他現在以聽信謠言為藉口把父皇糊弄過去了,可等他把腿好的事情抖出去,父皇就該猜疑這些流言是他傳出去的了。
父皇現在對他處罰不重,實則還是憐他是跛腳之人,可到那時就沒有這麼簡單了,一旦失了帝心,他就與皇位徹底無緣。
罷了,看來這跛腳還得繼續裝下去,以後尋機會再看,反正短時間內父皇是不會立太子的。
平王老老實實閉門思過,幽王悄無聲息搬進了隔壁王府,京城種種風波似乎平靜不少,邊西那邊,戰事卻風雲突變。
廝殺聲震天,旌旗烈烈,程澈手持一桿銀槍,刺入敵人心口。
銀槍拔出,一串血花隨之噴出,飛濺到他早已血跡斑斑的白袍上。
「程將軍,援軍還沒有到!」一個小將奔過來,大聲道。
因為發現程澈武藝出眾,魏無行臨時任命了他先鋒一職,對這些整日廝殺的將士們來說,「將軍」自是比「參議」叫得順口。
程澈緊抿薄唇,用長槍挑飛欲要趁機襲擊小將的敵人,冷聲道:「再探!」
這白扇河是雙方必爭之地,一旦失去,大梁軍將會陷入缺糧斷水的境地,必須死守到底。
當初定好的計策,是他率兵守護白扇河,引誘近來令大梁軍聞風喪膽的西姜猛將耶律洪前來攻打,魏將軍則領兵繞到敵人後方,突襲敵方陣地,事成後再折返白扇河,與他來個兩面夾擊,把這股西姜軍消滅於此。
約定的時間早已過去,援軍卻遲遲不見蹤影,而當初為了誘敵,留在白扇河的兵士本就不多。
「程將軍,守不住了啊!」副將大喊,「屬下護衛您先走吧。」
程澈頭也不回,冷冷道:「我與魏將軍立下軍令狀,誓與白扇河共存亡,豈有先退的道理?這種話不必再說!」
他話音才落,不知何處飛來一支冷箭,直直沒入肩頭。
「程將軍!」
第475章 同歸於盡
程澈往冷箭飛來的方向望了一眼,咬牙把箭拔下來,一手按住肩頭,一手持槍挑開來襲的敵人。
「中箭了,他們的首領中箭了!」西姜軍精神一震。
隨著程澈殺敵的將士們則心中一沉。
偏偏這時候又有人喊道:「程將軍,不好了,耶律洪帶人突破了後方山坡,殺進來了!」
「多少人?」程澈顧不得包紮傷口,僅以一塊手帕捂在肩頭,一夾馬腹向後奔去。
「程將軍,您不能去啊,那耶律洪驍勇無敵,您又受了傷----」將士的喊聲被程澈遠遠拋在後面。
一隊身著西姜軍服飾的人從後方出現,與尋常西姜軍不同的是,他們人人身穿朱衣,雖然僅有十來個人,在當前一名將領的帶領下,卻猶如神助,手起刀落砍西瓜般把一個個大梁將士斬殺。
程澈看得心中冒火,腳尖一挑,一柄落在地上的長刀就飛入手中,隨後用力往前一拋,正中一位朱衣士兵的心口。
隨著那士兵的慘叫,耶律洪衝過來,喝到:「程澈,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程澈持槍冷笑:「是麼,那就試試看!」
雙方將領眨眼間就廝殺在一起,打得難解難分。
程澈深得老衛國公真傳,一桿銀槍使得出神入化,奈何他畢竟只是血肉之軀,久戰在先,受傷在後,又與勢均力敵的耶律洪對上,隨著時間推移,漸漸力有不支。
受傷的肩膀已經發麻,不知是汗水還是血水,早已把白袍浸透。
程澈掃了一眼戰場。
大梁軍旗早已倒下,猶在奮戰的將士已經寥寥無幾。
他心中苦笑。
援軍遲遲不至,看來今日很可能交待在這裡了。
要說不甘,他並沒有。
軍令如山,身為大梁將士,他不比任何人特殊,馬革裹屍還是應有的歸宿,在他上戰場那一日就有此覺悟。
可要說遺憾,他是有的。
他很遺憾,空給了微微承諾,卻不能與她白首到老。
罷了,也許這就是天意。
不過無論天意如何安排,今日他定要除去耶律洪,也算是不負這身戰袍!
「想逃?休想!」見程澈虛晃一槍後猛然轉身,耶律洪抬腳便追。
二人漸漸把廝殺聲甩在耳後。
白扇河旁是一片稀疏的林子,算是這荒漠之中難得的一抹綠意。
程澈奔進林子,一躍抱住某個樹幹。
耶律洪緊隨其後,冷笑道:「你以為爬到樹上就可以逃過一劫?可笑!」
程澈聞言立刻鬆手,往樹幹後側跳下去。
耶律洪見對方聽了他的話棄樹而逃,一個箭步沖了過去。
等他衝到程澈身邊,頓覺腳下一空,這才覺出不對勁來。
只可惜為時已晚,二人齊齊往下落去。
不過就是眨眼間,耶律洪已經落入坑底,劇痛頓時傳來。
他低頭,看到尖利如刀的樹枝穿胸而過,一時有些茫然,眼珠動了動,這才發覺坑底豎著不少被削得尖尖的樹枝。
他緩緩看向程澈。
陷阱不算太大,程澈就在一旁,同樣有尖銳樹枝穿過身體冒出頭來。
「你----」一開口,耶律洪才發現已經沒有半點力氣,那種生命力飛速流逝的感覺,如此清晰。
程澈淡淡笑著:「這是抓野獸給兄弟們打牙祭的陷阱……耶律將軍……這陷阱布置的還可以吧?」
劇烈的疼痛同樣讓他說話費盡百般力氣,可他雲淡風輕的態度,卻讓耶律洪心底發寒。
他忍痛苦笑道:「程澈……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我聽說……你只是個文臣……」
面對這個勢均力敵的對手,雖是敵對立場,程澈卻有幾分佩服,便如實道:「不錯……我是大梁辛未年的文狀元。」
「文狀元?」耶律洪顯然明白文狀元在大梁意味著什麼,一臉驚奇盯著對方血污下依然難掩清俊的面龐,嘆道,「看來能輸在你手上,我也不冤。只是……你是怎麼狠得下心這樣對……自己的……」
說到最後,耶律洪已是氣若遊絲。
程澈並不比他好到哪裡去,任由嘴角的血跡滑下,笑道:「小弟覺得,能與耶律將軍一同葬身於此,榮幸之至。不知……耶律將軍,呃,不,我或許該叫一聲殿下,咳咳咳……是否也如此認為?」
耶律洪眼中猛然冒出精光,失聲道:「你,你如何知道?」
程澈勉強抬手,指指耶律洪肩頭:「那次交手,僥倖刺破耶律將軍肩頭,看到了一個圖案。」
耶律洪順著程澈的手指低頭看向自己肩膀。
程澈笑著解釋道:「我看過一本雜記,翅尖為金色的棕尾鵟圖案,象徵西姜國首領。」
耶律洪便想了起來。
那次交手,對方不過是挑破了他肩頭一片衣裳,繪在肩頭的那隻棕尾鵟甚至沒有露出全貌。而就是那麼匆匆一瞥,居然就被對方識破了身份,這個人簡直可怕至極。
「哈哈哈,死在你手裡,我耶律明拓不冤!」大笑之下,耶律明拓噴出一口血來,「程澈,我真正的名字,你可要記住了。」
耶律明拓動了動眼珠:「程澈,你在大梁,還有什麼牽掛嗎?我的妻子還在西姜等我,出征前她告訴我,她已經有了身孕,她預感這一胎是個男孩,說不定能繼承我的勇猛……」
耶律明拓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終不可聞。
看著他垂落的手,程澈依然輕聲說給他聽:「我當然也有。在大梁京城,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她在等我回去娶她……」
只可惜,他恐怕要食言了。
程澈眼前一黑,終於失去意識。
屍橫遍野,大梁軍無一生還,大獲全勝的西姜軍這才驚覺,他們的首領不見了。
「首領呢?首領呢?」勝利的喜悅不足以抵去首領很可能出事的恐懼,西姜軍如無頭的蒼蠅亂竄。
殲滅大梁軍後本該派人回去稟告,繼而派更多將士前來穩住剛剛攻占下來的白扇河,可此刻所有人都急於找到首領,竟忘了此事。
時間一點點過去,前方忽然煙塵四起,一隊大梁軍殺了過來。
第476章 重任
淡淡靈光陡然一爆,轉瞬化為虛無,消失在天地間。
突如其來的錐心之痛讓程微頃刻制符失敗,雙手撐案,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張臉變得雪白。
怎麼回事?
她抬手按在心口上,只覺那裡仿佛有一根細而堅韌的絲線,在心尖最柔嫩的地方扯來扯去,令她痛不欲生。
都說至親至愛之人出事時,人們往往會心有所感,難道二哥出事了?
想到這種可能,好似有一柄大錘在程微心上狠狠敲了一下,令她險些站不住。
「二哥----」程微胡亂擦擦淚,衝出內室。
歡顏駭了一跳:「姑娘,您怎麼啦?」
程微顧不上解釋,抬腳便往外走,到了門口猛然拉開門,就見一個道童立在門外,正做出敲門的姿勢。
程微頓住腳。
「師叔祖,觀主請您過去一趟。」
「呃。」程微低低應了一聲,想起自己的失態,背過身去稍作整理,這才轉過身來,抬腳往外走。
歡顏見狀不放心,趕忙跟了上去。
到了靑翎真人居住之處,歡顏被道童攔下來:「觀主找北冥師祖與玄微師叔祖談話,其他人不能進去。」
歡顏望著程微消失在門口的背影,只得跺跺腳,守在門外等候。
程微擔憂程澈出了事,本就想來找靑翎真人請示,准許她前往邊西,此時走進室內,驚覺北冥真人亦在場,腳步頓了一下,見禮道:「玄微見過師父、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