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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11:03 作者: 冬天的柳葉
二哥說他的心上人是她,那個心上人,應該不會有第二個意思吧?
她忽然就不敢看程澈了,捂著臉扭過身子緩了許久,最初的震驚過後,心頭剩下的全是甜蜜,一點一點挪到程澈身旁,這才鬆開手,控制不住上翹的嘴角美滋滋看他。
程澈的眼神讓程微心疼了一下,她板著臉,一臉嚴肅伸手戳了戳程澈臉頰:「活該,笨蛋二哥,你要是早些告訴我,我就不會因為不開心和五公主進山玩了,不進山,就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總之都是你害的,你可要為我負責!」
說到這裡,她臉頰滾燙,忽然發覺這樣的狀態有個好處。
無論她對二哥怎麼樣,說什麼厚臉皮的話,二哥都看不到聽不到!
許是程澈剛剛的話給了小姑娘極大的底氣,因為墜崖而產生的所有負面情緒都在此刻煙消雲散了。她抿著唇一點點靠近,最後在程澈唇上狠狠印了一口。
「二哥最會騙人,既然喜歡我,分明不會討厭我親你的,話本子上都是這麼說的。」
她正嘀咕著,忽見程澈抬手撫上唇角,驚得不由往後一退。
程澈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撫著唇角輕笑。漸漸的,神情變得無比哀傷:「微微,如果你還活著。二哥就做你一輩子的兄長,護你一世喜樂。若是……若是你不在了,就耐心等等我,等二哥盡完該盡的責任。就去尋你。等來生,二哥娶你可好?」
程微怔怔望著程澈。捂著唇,眼淚簌簌而落。
笨蛋二哥,來生他們忘了彼此怎麼辦?
程澈不再說話,就連那跳躍的篝火似乎都安靜下來。
他太累。不知何時就靠著山壁睡著了。
程微痴痴望著程澈的睡顏,望了許久,忽然一笑。
罷了。她已經把今生折騰沒了,還想那麼多幹什麼。反正此刻,她是和二哥在一起的。
想通之後,她心情平和下來,湊過去抱住程澈的手臂,像個活人般眯上了眼睛。
只可惜遊魂狀態的程微根本睡不著,抱著兄長手臂輾轉反側,最後乾脆滾進他懷裡,伸出纖巧小手厚顏無恥探進對方衣襟,摸上緊實的腹部,這才心滿意足假寐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程微仿佛真的進入了昏睡狀態,耳畔一直有個清冷飄渺的聲音吟唱:「蕩蕩遊魂何處留,三魂到家,七魂來臨……魂兮歸來吧……」
「你醒了?」
程微驀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一位白髮直垂腰際的男子,他的面容看起來卻只有二十出頭,容顏清冷,俊美無儔,嘴角掛著清清淡淡的笑意。
程微順著他目光所至之處看去,震驚頓時變成了驚恐。
竹製的長榻上,躺著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那是她被白髮男子抱走的屍身,可是,此刻那個屍身卻睜開了眼睛!
程微捂著嘴一步步後退。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昨夜她分明還抱著二哥假寐,怎麼渾渾噩噩醒來,就到了這裡?
既然她在這裡,那麼床榻上醒來的又是誰?
程微驚恐之際,床榻上的人竟開了口:「你是誰?這是哪兒?」
她說得很慢,一字一字似乎要費好大的力氣,顯得有些遲鈍。
白髮男子淡淡道:「你從懸崖掉了下來,丟了一魂,剛剛招魂術成功,所以你醒了。」
「你是道士?」
「算是吧。」
聽著二人的對話,程微又氣又惱,衝著白髮男子張牙舞爪卻無可奈何,只得忿忿罵道:「什麼道士,分明是個半桶水,還好意思施展招魂術呢,不知把哪個孤魂野鬼招來了!」
她並不奇怪招魂一事,阿慧早就教導過她,符醫十三科,第十二科曰符禁科,主治鎮邪驅鬼之事。也就是說,等將來,她也可以招魂的。
早知道她多和阿慧請教一下符禁科的知識,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束手無策了。
阿慧?
程微忽然心中一沉,猛然看向榻上的女子。
「你先歇著吧。」白髮男子撂下一句話,轉身走了出去。
而他走後,床榻上的人臉上迷茫之色忽然褪去,露出一抹微笑。
程微死死咬住了唇。
她雖未曾見過阿慧的樣子,可是她就是知道,如果阿慧笑起來,一定是這個樣子!
「阿慧,是你對不對?」程微撲了過去,抓住她的手腕。
阿慧毫無所覺,喃喃道:「我終於有身體了啊。」
聽到此話,程微緩緩挺直了身子。
她知道,心底一直隱隱擔憂的事終於發生了,那麼,任她再怎麼呼喚哭鬧,都無濟於事。
平白得了別人好處,果然是要還的!
阿慧緩緩下榻,走至牆角處,對著木架上一盆清水顧影自憐,纖細柔美的手輕輕撫上比桃花還嬌美的臉頰:「我還以為要等很久很久,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意外之喜。」
程微默默聽著,寒意從骨子裡升起。
原來,死不可怕,變成一隻遊魂不可怕,可怕的是她的身體不會歸於塵土,而是裝上別人的靈魂代替她活著!
程微死死盯著阿慧。
阿慧比她有本事,比她會哄人,等將來,會不會所有人都要贊一聲:程三姑娘越發懂事能耐,比以前要強多了?
那她算什麼?
還有二哥,她才知道了二哥的心思,等以後二哥見到阿慧,阿慧豈不是要代她擁有二哥所有的好?
這可絕對不能忍!
第283章 出去
程微說是不能忍,可實際上,她已經在鐲子裡忍了足足三日了。
不錯,她目前棲身的地方正是當時阿慧藏身的鐲子,自打那年在太子東宮撿到,就一直戴在手腕上未曾取下來過。
韓止小成年禮那日,她被韓止推倒,鐲子上沾了血,從此阿慧就搬進了她身體裡不知哪個角落。
三日前程微憤怒無比,可正是因為被逼入絕境,反而格外冷靜,思量良久,用虛無的身體碰了碰鐲子,果然如願進來安身避險。
甚至,在進入鐲子的剎那間,程微心頭隱有一絲明悟,只要她願意出聲,是能夠與阿慧交流的,就如阿慧曾經對她那樣。
可是她不敢輕易嘗試,阿慧已經占據了她的身體,又怎麼捨得還給她,與其打糙驚蛇,不如靜觀其變,等待合適的機會。
而現在,程微很慶幸她當時所做的決定。
阿慧竟然與那位奇怪的白髮男子因為符術而交流起來,二人探討的知識對目前的程微來說很高深,不過她只這麼聽著,就覺受益匪淺,於是仔細記下二人所言,留待日後慢慢理解。
「不曾想小友也是符門中人,你既執意要走,那用過早飯就離去吧。」
阿慧清脆的聲音響起:「多謝前輩了。幸虧遇到前輩,我才僥倖活下來,傷勢還能好的這麼快。」
程微暗暗咬牙。
阿慧分明是在模仿她的聲音,果然是要披著她的身體活下去了。
白髮男子的聲音再次響起:「像小友這個年紀,符術上能有如此高的造詣,實屬罕見。不知小友師承何人?」
阿慧猶豫了一下,道:「我都是自學。」
白髮男子沉吟了片刻,再開口,就多了幾分慎重:「小友既然並無師門,不知可願拜我為師?」
阿慧一怔,顯然沒料到白髮男子有收她為徒的打算。
程微更是狠狠翻了個白眼,心中泛酸。
這三日。她冷眼看著白髮男子對阿慧從一開始的冷淡高遠到現在的欣賞有加,要是換了她,恐怕人家至今都懶得說話,見她能下床走動。就早早把她打發了。
「前輩符法高明,願意收我為徒是我的榮幸,只是此事還要與家人商量……」
程微躲在鐲子裡,只能聽不能看,就聽白髮男子道:「正好近來我在研究一種符術。脫不開身。這樣吧,少則三月,多則半載,我會傳消息與你,到時候你再告訴我答案。」
阿慧自是應下。
用過早飯,白髮男子對阿慧道:「跟我來吧。」
程微難忍好奇,悄悄從鐲子裡鑽出來,就見白髮男子在前帶路,阿慧亦步亦趨跟著。一道寬不過半丈的木橋懸於山澗,周身就是白雲裊裊。奇石嶙峋,好似行走在仙境。
到了橋盡頭,白髮男子停下來,伸手一指:「從那裡穿過去,就能尋到路了,我就不送你了。」
阿慧小臉煞白,顯然剛剛走那一段路讓她心有餘悸。
程微暗罵一聲活該,轉念一想要真是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的是她的身體,頓覺深深無奈。
「前輩。那裡不是瀑布嗎,如何穿過去?」
白髮男子微微一笑:「你跟我來。」
他到了瀑布近前,在那被水流沖刷得圓潤無比的幾處石面上輕點幾下,接著修長手指往飛瀑中間一拂。就見那飛瀑竟如珠簾一般從中而開,露出僅容一人通過的間隙來。
「去吧,尋你的人該等急了。若不是和你談論符法興起,本不該留你到現在。」
阿慧被人輕輕一推,再睜眼,已經換了天地。
青山依舊。綠水潺潺,鳥鳴聲不絕於耳,放眼望去,地勢格外開闊,一條小溪在腳邊蜿蜒而過,不知通往何處。
「那人還真有幾分能耐,不過想當我師父就不必了。呵呵,幸好是個好糊弄的。」阿慧震驚過後,笑了笑。
少了白髮男子在側,程微壓力頓減,大大方方從鐲子裡鑽了出來。
三日前,她無路可退躲進鐲子裡,就是因為白髮男子一出現,雖沒察覺她的存在,可她總有一種膽戰心驚的感覺,本能覺得暴露在白髮男子視線里很危險。
現在總算是暫時得到了自由。
不過阿慧的話還是讓程微有些不舒服。
白髮男子招錯了魂,成全了阿慧,她卻如此涼薄,看來想要平和討回自己的身體是不能了。
程微跟著阿慧沿著小溪往前走,走出約莫數里路,終於看到了人。
那是一個道士打扮的少年,背上還背了一捆柴,正蹲下來雙手掬起溪水往嘴裡灌。
阿慧心頭一喜,提著寬大的衣袍跑過去。
小道士聽到腳步聲抬頭,不由愣了。
阿慧笑意盈盈:「小道長,我不小心迷了路,請問這裡是何處?」
小道士站起來,警惕地往後退了數步,抬頭望天,正是朝陽初起的時候,這才放鬆下來,不好意思笑道:「抱歉,姑娘忽然冒出來,我還以為是山裡的精怪。」
「小道長真是愛開玩笑,這青天白日的,精怪哪裡敢出來。」
小道士笑起來,露出一口白牙:「正是呢。此處是玄清觀的地界,再往前走數里,就能到玄清觀了。對了,不知姑娘要往哪裡去,若是不識路,可隨小道先去觀里,待我稟過掌事,就可以送姑娘下山了。」
「原來小道長是玄清觀的人,難怪如此心善。我是懷仁伯府的三姑娘,因為失足跌落了山崖,走了三日才走到這裡,就迷路了----」
「原來姑娘就是那位墜崖的姑娘!」小道士一下子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