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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11:03 作者: 冬天的柳葉
    程二公子為了黑覬覦妹子的臭小子。也是蠻拼的,可惜程微不知道。她明眸微眯,彎成月牙狀:「二哥說的自然是對的,不過薛融不是這樣,他是傷了手。影響寫字,才去醫館看的。」

    薛融!居然連姓名都知道了!

    程澈嘴角笑容都僵了,卻見妹妹語帶憐憫。嘆道:「二哥,你不知道。薛融是個可憐人。」

    「他如何可憐?」程二公子一字一頓問道。

    如果想利用妹妹的同情心來裝可憐,他會讓那小子明白什麼才是真的可憐!

    面對程澈,程微自然是知無不言:「他傷了右手,無法考試,就來了醫館。不過最開始他去的是咱家濟生堂對面的德濟堂,被人家趕了出來,才被三叔收治了。」

    程澈眼眸微閃:「哦,怎麼會被趕出來?」

    程微歪頭想了想,道:「好像是說他得罪了什麼人。我聽他說家中妹妹為了給他湊盤纏錢,私自與一個年過四十的殺豬漢定親了,想著我也是做妹妹的,卻有二哥疼我護我,他的妹妹卻那樣可憐,就心中不忍,替他治了右手,他這才能下場的。」

    程澈被那句「二哥疼我護我」說得心情愉快,覺得自家妹妹越發好看懂事了,贊道:「微微何時有這種本事了,二哥竟不知道。」

    「二哥----」程微臉有些紅,「先前北冥真人那杯符水,讓我心有所感,不知不覺就對符醫一道感興趣起來,後來跟著三叔學了不少醫理,三叔還把咱們家傳的《符法集錄》給了我,漸漸就會一些了。」

    隔行如隔山,程二公子再有能耐,對符醫一道,那是一竅不通的,自然想不到一貫親近的妹子會忽悠他,遂道:「那微微就好好學著,女孩子家,有一技之長傍身是好事。」

    不知怎的,程微聽著這話,比聽旁人說把程家符醫發揚光大要動聽的多,眼角莫名就有了淚意,她生怕被程澈瞧出來,忙咬了咬唇,嗔道:「瞧二哥說的,好像我以前就一無是處似的。琴棋書畫、歌舞花茶,除了下棋,你妹妹其他幾樣又不差。」

    她和程瑤關係還好的時候,雖然念著程瑤的好,姐妹情深,可人之天性,瞧著一同長大、一同接受教導的姐妹處處比她優秀那麼多,才名遠播,心中時不時還是會泛酸嫉妒的。

    只不過那嫉妒並沒有讓她對程瑤心生不滿,而是咬牙鼓足了勁,想要盡最大努力去追趕她。

    漸漸的,她發現難以追上,可畢竟耗了許多心血在那些方面,比之京城尋常閨秀,還是有些自信的。

    程澈看著妹妹。

    十四歲的少女,正是風華初綻的時候,她眉梢眼角皆是驕傲自信,嘴角笑容明媚俏皮,好似最美妙的春日在她的笑容里繾綣到來,讓人見了,怎能不心生歡喜。

    程澈心底划過悠長的嘆息,含笑望著程微:「那些終歸只是風雅事,會固然好,不會,也無妨。」

    他希望他的微微,不必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是多些自保的手段,將來……將來嫁人後,在他不合適再保護的時候,能活得比現在還快活些。

    當然,莫名其妙認識的年輕男人還是要提防著才對!

    程二公子輕咳一聲:「微微,那薛融家裡又出了何事?」

    程微收起笑容:「他妹妹昨晚上吊自盡啦,母親悲傷過度,只剩了一口氣。二哥,你看薛融是不是挺可憐,他好不容易遇到我,才能下了考場,結果家中又發生這種事,我看,他後面兩場是考不成了。」

    「這確實是不幸了些。」程澈眼底閃過思索。

    兄妹二人說話間到了濟生堂,一問之下,薛融仍在昏迷,那莊稼漢子像個無頭蒼蠅般,在醫館裡來回走動,喃喃道:「這可怎麼辦,這可怎麼辦,薛大娘還撐著一口氣等他回去呢,再不醒,就趕不回去了」

    「不知這位兄弟家在何處?」程澈忽然開口問道。

    那漢子停下來:「俺們是八橋鎮的,離京城不遠。」

    「八橋鎮?」程澈忽然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

    第125章 萌噠噠的兄妹

    「有一位碰壁自盡的考生,好像也是八橋鎮的?」

    那漢子臉一下子垮下來:「就是啊,俺們凌光縣總共出了三個舉人老爺,兩個就在俺們八橋鎮,本來是百年難遇的大好事,誰想到----唉,您不知道,昨日那位鄭老爺被抬回鎮子,他一家老小哭的那個慘啊。」

    漢子看一眼程澈,見他眉眼清俊,溫和有禮,膽子大了些:「俺們鎮子上的人都不相信鄭老爺會夾帶進場呢。從十多年前,鄭老爺和薛老爺就讀書最好,兩個人一直你追我趕的,一個過了童生,另一個就中了秀才。鄭老爺是最要面子的人,怎麼能做出那種醜事呢,不能啊!」

    程澈聽了,若有所思。

    「剛剛兄弟說,你們凌光縣共出了三位舉人老爺,不知另一位是誰?」

    漢子搖搖頭:「聽說是縣丞家的公子,怎麼稱呼,俺們鄉下粗人,就不知道了。」

    這時一名夥計挑帘子進來:「二公子、三姑娘,那位舉人老爺醒了。」

    話音剛落,那漢子就沖了進去。

    程澈看看程微,見她帷帽輕紗早已放了下來,遮得嚴嚴實實,這才領著妹妹一起進去。

    「崔子謙,崔子謙----」薛融雙目圓睜,牙咬得咯咯作響,看著像是癔症了般。

    「薛老爺,您這是怎麼啦?你娘還等著你回去呢,你妹妹的屍首還在炕上放著,到底怎麼安置也要您拿主意啊!」

    薛融看向那漢子,眼珠轉轉,忽然噗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來。

    那漢子被噴了個滿身滿臉。一時都嚇呆了。

    程澈示意醫館夥計拉漢子出去:「兄弟,你先在外面等等,我看這位兄台再受不得刺激,讓在下勸一勸。」

    一臉血的漢子連連點頭,夢遊般出去了。

    「微微,你也出去吧。」

    程微一動不動,悄悄拉了拉程澈衣袖。

    雖然帶著帷帽。程澈還是感受到妹妹的央求。嘆口氣沒有再把她支開,上前幾步在薛融身側坐下來,伸手連拍他後背幾處穴道:「薛兄弟。稍安勿躁----」

    薛融背後經穴被拍,激盪在胸口的鬱氣一下子消散大半,終於找回了理智,慘呼一聲「娘。妹妹----」,推開程澈起身就走。

    「薛融。你等等。」程微忽然開口。

    衝到門口的薛融一下子定住身子,轉頭,表情悽慘中忽地有了光亮,轉身就往回沖。

    程澈見狀。默默起了身,準備這人一旦衝到妹妹面前要動手動腳,就先踢飛了再說。

    家裡出了變故。不是能撲倒他妹子的理由!

    「先生!」到了近前,薛融一下子跪下來。絕望中透著希冀,「您能治好我的手,也能救回我妹妹,對不對?」

    這個舉動,出乎所有人意料,不由都向程微看去。

    程微忙往一側避開:「我又不是神仙,哪能讓人起死回生呢。薛融,你快起來,你就算想回家,也不能這樣衝動。」

    「先生不能治?」薛融臉色瞬間灰敗。

    程微搖頭:「不能。」

    薛融站起來,腳步踉蹌著往門口走去。

    程微想喊,被程澈攔住:「妹死母病,是大不幸,讓他去吧。」

    聽兄長這麼說,程微不再多說。

    她與薛融算上這次,只有兩面之緣,雖然同情他的遭遇,可也僅此而已了。

    見妹妹沒有執著的湊上去,程澈暫且放了心,吩咐八斤道:「陪那位薛舉人去一趟八橋鎮,幫他料理一下事情,要是那位薛舉人有什麼衝動之舉,就攔一攔,有事情記得送信。」

    「小的懂了。」

    八斤出去,程微摘下帷帽,一臉好奇地問:「二哥,你竟然這麼熱心?」

    程澈笑看她一眼:「微微,在你心裡,二哥就是冷情冷性的人?」

    「不是。」程微搖頭,可還是覺得有些奇怪。

    再熱心,萍水相逢的人,幫人幫到家裡去,這也有些過了吧?

    等等,二哥該不會是見薛融年輕,想來個榜下捉婿吧?

    那可不行,薛融那麼呆,還用衣袖擦嘴,她才不喜歡!

    「二哥,你覺得……薛融怎麼樣?」二哥要是說他好,她就立刻把他用袖子擦嘴的事說出來。

    一聽程微這話,程澈整個人都不好了。

    妹妹已經開始考慮這麼深入的問題了嗎?居然還要徵求他的意見,這情況看來嚴重了。

    「那微微覺得呢?」程二公子心中翻江倒海,面上不動聲色地問。

    程微有些赧然。

    二哥又沒明確說出來,她就急忙忙警告,是不是不大好?

    妹妹害羞了,害羞了,害羞了!

    程二公子心口中了一箭,好一會兒,才溫柔笑道:「微微不用不好意思,有什麼想法,都告訴二哥,二哥一定幫你。」

    才怪,微微要是敢說想嫁那個薛融,這輩子那人都別想再出現在微微面前!

    在程二公子想來,一個舉人,無論什麼原因,混成薛融那個境況,實在是太無能了。

    他可以幫他,但是他的妹妹,卻不能嫁給這樣的人。

    誰沒有艱難過呢,有的人能抓住逆境中的一根稻糙,從此逆轉風雲,而有的人,卻把一手好牌打得一團糟。

    不是所有的一往無前,都是值得稱讚的,特別是那些意氣,代價是親人們的血淚時。

    伯府處境艱難,為了給妹妹買上好的胭脂水粉、釵環首飾,十幾歲時就偷偷開書齋努力寫小黃書的程二公子默默地想。

    程微被程澈話中意思嚇了一跳。

    二哥最是疼她,求他幫忙從來是有求必應的,她可別弄巧成拙,讓二哥以為她對薛融有意呢!

    「二哥,我沒什麼想法,我就是不想嫁人,二哥可要記住了才好。」

    程澈鬆了口氣。

    不想嫁人就好……等等,這個問題似乎更嚴重?

    程二公子太陽穴疼起來,轉念一想,微微才十四歲,這個問題雖嚴重,似乎又不是很急……

    想通了的程二公子領著妹妹高高興興回家去了。

    待程澈拜見過長輩們,回屋洗漱完,程微請他去了飛絮居。

    「微微叫二哥來有事?」

    程微把伺候的人支出去,從隱蔽處拿出綢布包裹的一物,把它打開,拿出裡面的鞋墊遞過去:「二哥,你看。」

    第126章 討要診費

    「這是?」程澈接過鞋墊,看清白綢上的內容,面色微變。

    熟讀經義的他,如何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

    他靜靜看著程微,聽她解釋。

    「二哥,還記得你考試前那一日,我不是送你一雙襪子嗎?其實,除了那雙襪子,原本還有這雙鞋墊的,但是到最後,我沒送。」程微捏緊了另半截鞋墊,「二哥是不是奇怪我為何沒送?其實,我也說不清,就是那一瞬間,莫名地就不願把和程瑤有牽扯的玩意兒,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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