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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11:03 作者: 冬天的柳葉
    「那真是可惜了。」同是女子,程微當然知道女子出頭不易,特別是她們這些貴女。

    好在大梁不同以往,偶爾也有女子出類拔萃,還當了女官的。

    趙晴空笑著眨眨眼:「不可惜啦,反正我只是喜歡鼓搗這些,又不在乎那些虛名,程妹妹知道我有這個本事就好啦。」

    程微嘴角抽了抽。

    這個,似乎也不需要讓她知道吧。

    仿佛猜到程微想些什麼,趙晴空笑道:「沒辦法,誰讓妹妹生得太好看,我不找個能拿出手的長處,多不好意思。」

    程微不由抿唇笑起來。

    二人頗為聊得來,到了城裡,依依惜別,程微隨著程澈去百味齋飽餐一頓,又得了一柄小鏡子,這才回了府。

    此時已是過了正月十六,程澈搬去伯府竹林後面的小院子,開始靜心讀書。

    程微想著醫館已經開門,醞釀已久的計劃不能再拖了,於是端著一杯美白符水,去見韓氏。

    第104章 變白的韓氏

    「什麼,你要跟著你三叔學習醫術?」韓氏像打量怪物似的打量著女兒。

    程微就知道,以韓氏的急性子,定然不聽她說清楚就要鬧的,遂把那杯美白符水往桌邊一放,並不急躁,不急不緩地道:「母親,不是跟著三叔學習醫術,我只是想了解些簡單醫術知識。」

    「那不是一回事麼,你一個姑娘家,學這個做什麼,傳出去不是讓人笑話嗎?」

    「當然不是一回事。」程微眼眸像夜空的星子,明亮悠遠,使她較尋常少女多了幾分神秘感。

    韓氏不由認真聆聽。

    程微道:「母親,您不是說,我有符醫天賦麼,其實我真正想學的是符醫!」

    韓氏大驚,隨後斷然否決:「那可不行,入了玄清觀,可就不得嫁娶了,你想都別想!」

    怕程微不死心,她打擊道:「當時說你有天賦,不過是玩笑話,你還當真了,真是小孩子家胡鬧。我知道,你二哥這段時間要讀書,你和程瑤現在又玩不到一處去,一個人閒得無聊。這樣吧,等你生日過後,就去外祖家住一段日子,那時和舒也該回來了,再有你大表姐他們,斷不會無聊的。」

    「母親,我沒說要拜入玄清觀呀。咱們家那位先祖,不就是符醫麼,我想繼承祖業,把這門本事傳承下去,不行麼?」

    韓氏一瞪眼:「那也輪不到你一個丫頭傳承祖業!再者說,都百餘年了,你看自那位先祖後,咱們程家可有誰成為符醫的?就那個濟生堂,早幾十年還險些歇業呢。要不是你三叔爭氣,說不準早就關門了。」

    在韓氏心裡,是無論如何都不能想像次女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家,要成為勞什子符醫的。

    符醫明明都是大長臉,一把鬍子,拿著拂塵的老道!

    程微知道這個決定有些離經叛道,想要說服一個人並非易事。是以並不著急。望著韓氏的眼睛,認真道:「母親,您說錯了。咱家的先祖,當初有三子一女,小女兒名嬌娘。當初先祖選定的繼承人,就是嬌娘。若不是後來嬌娘急病而亡,本該就是她傳承祖業的。」

    見韓氏聽得愣住。程微繼續道:「您也懂得,符醫是非常講究天賦的,只有刻苦不成。所以,這門技藝本就不能像尋常技藝那樣講究傳子不傳女。而是有能者得之!」

    少女侃侃而談,自信飛揚,韓氏一時有些恍惚。

    眼前的少女。真是她那個一無是處的女兒嗎?

    忽然間,她有些不願拒絕了。

    她希望她韓明珠的女兒活得耀眼。而不是一提起來,就是才疏貌陋,提醒著她永遠相隨的各種失敗。

    見韓氏有所鬆動,程微再接再厲:「母親,那位素塵道長,不也是女子麼?北冥真人是男子,尚不拘泥弟子是男是女,您是女子,卻要女兒空有天賦而庸碌一生麼?」

    韓氏依然有些掙扎:「可是,你學這些做什麼呢,總不能像男子那般去做館吧?」

    程微不想把話說得太滿:「母親,我先學了,總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人,哪有不生病的呢?」

    最後一句話,徹底打動了韓氏,只是還不放心,要知道她此時答應下來,就要替女兒遮掩安排的,萬一女兒只是胡鬧,根本沒有什麼符醫天賦,那豈不是白惹麻煩。

    「微兒,你雖說得好,可究竟有沒有符醫天賦,不是娘憑著聽來的一些說法就算的。」

    程微知道,韓氏已經想答應了,只是還有顧慮,於是端起那杯美白符水,遞到韓氏面前:「母親,女兒不是提過,昏睡時曾聽到北冥道長講了許多話麼,這符水,就是根據他說的話制出來的,有美白的功效。您若不信,就試一試。」

    韓氏端著淡粉色如一縷煙霞的符水,面露遲疑。

    這死丫頭,不能胡亂給她喝東西啊!

    「您不願試一試麼?」程微半仰著頭看著韓氏,「母親,我不想還像以前那樣,最粗鄙的是我,最頑劣的是我,一心喜歡別人卻偏偏讓別人當笑話的還是我。我想變得很好,讓別人後悔把我當成笑話,然後,偏偏不喜歡他!」

    程微其實根本懶得再與韓止糾纏,她不在意一個人時,那個人對她來說,就是陌生人般的存在了。

    但她知道,韓氏在意,這份明悟,是當初韓氏打她那個耳光時得出來的。

    母親是相當在意大舅母的冷嘲熱諷的。

    果然,這番話徹底打動了韓氏,她端起杯子一飲而盡,似乎有些不大適應,嘴唇動了動才壓下心理上的反胃感:「那我就等等看,這符水真的起了作用,我就去對你三叔說,以後讓你每日過去跟他半日,只是你即便去了,也不許隨便拋頭露面。」

    程微才算鬆了口氣。

    以往她和韓氏關係僵持,可是現在才明白,一個小姑娘家想要成什麼事,在這深宅大院,是離不開母親支持的。

    「那好,母親,這美白符水要連喝三日才見效果,明日我還給您端一杯來。」

    其實真正想讓一個人肌膚脫胎換骨,需要連服半月,但是韓氏若是服用半個月後變成她這個樣子,效果太驚人,說不定就會引來麻煩。

    而她此時,最缺的就是靜心學習的時間,最怕的就是麻煩。

    三日的量,足以改善母親近年來有些暗淡的膚色了。

    程微腳步輕快走了,留下韓氏苦笑連連。

    還要再喝兩杯那不明來歷的玩意兒?她這母親最近當的是不是太和藹了點兒?

    三日後,韓氏坐在梳妝鏡前,差點失手打落了胭脂盒子。

    鏡中那膚色白皙的女子是她?

    韓氏有些恍惚地撫摸著面頰。

    曾經,她也這樣白皙水潤過,只是在漫長而無望的等待中,肌膚漸漸枯萎,只能以脂粉來改善氣色。

    那層厚厚的脂粉下面如何,就只有她自己知曉了。

    韓氏收拾妥當,還不到請安的時候,就一直坐在西洋鏡前端詳自己。

    雪蘭稟告道:「夫人,老爺過來了。」

    韓氏有些緊張:「老爺怎麼會過來?」

    雪蘭一個丫鬟哪裡知道,支吾著沒應聲。

    韓氏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指望雪蘭回答,冷靜了一下道:「請老爺進來。」

    第105章 定親

    程二老爺進門,目光落在站在門口相迎的韓氏臉上,足足停留了好一會兒才移開,咳嗽一聲道:「夫人今日氣色不錯。」

    許是太久沒有聽到這樣的稱讚了,尤其還是從程二老爺口中聽到,韓氏像個少女般,臉一下子紅了。

    紅暈從白皙雙頰漸漸擴散,把一截雪頸染粉,與繡大紅纏枝玫瑰衣領相映,把雪膩香肩遮掩。

    程二老爺心跳不由急了一下。

    許是太久沒有和嫡妻有過親昵接觸,此時近在咫尺的女子竟給了他一種陌生妙齡女郎的錯覺。

    以往只要一想到韓氏就條件反she升起的那股厭惡沒有出現,反而有了正常男子該有的反應。

    程二老爺回神,不自在的後退一步,有些懊惱,又有些尷尬,於是說話都比以往緩和了些:「夫人,今日我過來,是有事和你商量。」

    這麼些年,韓氏一直把程二老爺放在心尖上,雖然一次次的失望之下一顆心有些麻木了,可程二老爺對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她都不由自主放在心裡反覆咀嚼,奢望從那些話里找出對她有一絲情意的證據來,只可惜,換來的是更多的失落。

    可是此刻,韓氏分明察覺到,程二老爺說話比往日多了一分暖意,不由大喜,強忍著喜悅道:「老爺快進來坐,不知老爺找我有什麼事?」

    程二老爺已經恢復如常,進去坐下,淡淡道:「澈兒是四月的生日,眼看著就該加冠了,加冠後親事就不能再耽擱了。不知夫人有什麼打算?」

    韓氏壓下心頭失落,笑道:「加冠禮的事,我會和大嫂一同張羅著,不會出什麼問題,就是澈兒的親事,我曾問過他,澈兒似乎不大想太早成親。」

    程二老爺沉下臉來:「糊塗。已經是二十的人了。不成親像什麼話?這次春闈,無論高中與否,都該把親事定下來了。」

    他頓了一下。去看韓氏,目光落在嫡妻細如白瓷的面上,別開眼:「我有一個同年,前兩日寫了信來。說過些日子就要進京,不出意外是要在京中任職的。他這次帶了妻女過來。女兒剛好十八歲,問我京中有無合適的兒郎。我看年紀上倒是和澈兒般配,等人到了,你們就見一見。若是沒有問題,就定下來吧。」

    韓氏對程澈,雖說不能完全像親生的一般。可這麼多年下來,感情還是深厚的。當下就不願意。

    娶婦嫁女,知根知底才是最好的,就算不能,至少同在京城的適齡兒女,仔細打聽一下,究竟如何心中還是有譜的,可這外來的,誰知道姑娘家究竟如何?

    要是個不好的,那豈不是害了澈兒?

    「怎麼,夫人不願意?」程二老爺擰起了眉,對韓氏習慣性的厭惡又冒了出來。

    韓氏能明顯感覺出程二老爺的變化,可這麼多年來,她再管不住自己的心,有些事卻必須要堅持的,比如程曦、程揚的嫡庶身份,比如澈兒和微兒的親事……

    「老爺,我不是不願意,只是您說的那位同年,以往不在京城,誰知道他家是何種情形,已經十八歲的姑娘未嫁又是否有緣故。要是匆匆見上一面就把親事定下來,萬一不是佳偶,豈不是耽誤了澈兒----」

    程二老爺騰地站了起來,面帶不悅:「那是我的同年,難道我還不了解麼?你這樣說,莫非是覺得我對澈兒的親事太糙率?韓氏,你太令我失望了!」

    這個女人,口口聲聲說非他不嫁,多麼傾慕與他,可是這些年來,又什麼時候對他順服過?那些話,不過是說來想打動他罷了,一點真情實意都無,卻把他當個傻的!

    程二老爺甩袖而去,留下韓氏一陣氣苦,最後反倒下定了決心,定要支持微兒學些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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