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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11:03 作者: 冬天的柳葉
    韓止頭疼地抽抽嘴角,一把抓住和舒的手,無奈問道:「舒表弟,你這是怎麼了?有話好好說。」

    「好好說?」和舒一雙丹鳳眼微挑,眼底波光瀲灩,有種脫韁烈馬般的張揚,「大表哥,我問你,程微原本活蹦亂跳的,怎麼就成了那般模樣?」

    聽他這麼一問,韓止表情微僵,不吭聲了。

    和舒瞧了更加惱怒,揪住韓止衣領的手力氣加大了幾分:「大表哥,你可說啊,怎麼不說話了?」

    韓止眼帘微垂,伸手用力撥開和舒的手,默默坐在了旁邊一把四出頭官帽椅上。

    見他這樣,和舒擰緊了眉,忍不住逼問道:「大表哥,難道程微活死人般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你就半點不難過麼?」

    這話似乎把韓止連日來積壓在心頭的鬱氣點燃了,他騰地站了起來,一改平日溫和淡定的樣子,緊握拳頭,額角青筋隱現:「我不難過?莫非難過就要表現在臉上,讓所有人都瞧見麼?微表妹成了這個樣子,你可知道這些天我是怎麼過來的?舒表弟,你不必來質問我,微表妹但凡有什麼事,我且陪著就是了!」

    「陪著,你能怎麼陪?」韓止這番驚人的話讓和舒聽了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韓止這時反而冷靜下來,冷聲道:「最多一命抵一命就是了。」

    「你!」和舒狠狠咬著唇,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一拳打在韓止肩頭,「韓止,你混蛋!你說這番不負責任的話是嚇唬誰呢?一命抵一命,說得容易,你是想逼死外祖母、大舅母,還有姨母嗎?」

    韓止閉了眼,顯然心情也是極壓抑的,啞聲問道:「那你說,我能如何?」

    那日的情景,他這些天已經想了千百遍,想到後來,也忍不住問自己,那一日,見到微表妹推倒瑤表妹,他怎麼就按耐不住脾氣,推了微表妹一把呢?

    微表妹再任性,到底只是一個女孩子,他和她計較什麼啊!

    和舒搖搖頭:「大表哥,到現在你還不明白麼,我生氣,不是要你去給程微賠命,而是氣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她!說什麼兩個人一起去扶瑤表姐,你不小心碰倒了程微,呵呵,大表哥,今日你不妨和我說實話,是不是你見瑤表姐摔倒了,認為是程微推倒的,所以惱怒之下才推開程微的?」

    韓止猛然睜眼去瞧和舒,滿臉的不可思議:「舒表弟,你是如何知道的?」

    和舒盯著韓止,露出果然如此的冷笑:「我還用想麼,別人或許不察,我早就瞧出來,大表哥,但凡沾了瑤表姐的事,你就把理智丟到了九霄雲外去!」

    「這關瑤表妹什麼事兒?」韓止站直了身子,「舒表弟,我知道你和微表妹感情好,可是,這世上的道理,不是感情好就能不顧對錯的。是,確實如你所說,我是見到微表妹推倒瑤表妹,才在急切之中推開微表妹去扶瑤表妹的,無論如何,傷了微表妹是我的錯,可這並不代表,微表妹就沒有錯了。」

    和舒翻了個白眼:「程微錯在哪裡了?你就確定她推了瑤表姐?」

    韓止忍不住扶額:「舒表弟,你不要胡攪蠻纏,那是我親眼瞧見的!」

    和舒冷笑一聲:「瞧見?誰說眼睛就不會騙人了?退一萬步說,就算程微推了瑤表姐又怎麼樣?大表哥,你別忘了,程微才是你的親表妹,我的親表姐!瑤表姐,說起來,和咱們有什麼關係?」

    「舒表弟!」韓止幾乎被和舒這番話給驚呆了,「你這是什麼歪理?瑤表妹是庶女出身不錯,可姑母既然是她嫡母,那她就是咱們的表姐妹,你這話要是傳出去,才是離經叛道呢!」

    和舒雙手環抱在胸前,笑容驚心動魄又放蕩不羈:「大表哥,別給我講那些大道理,我只知道,程微才是姨母肚子裡爬出來的,我娘和姨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無論程微是不是做錯了,都輪不到別人給她委屈受。」

    說到這,他目光流轉,落在韓止眼裡,顯得越發叛逆:「瑤表姐平日對人是還不錯,可她再好,都和我沒有半點關係。程微要欺負她,我還要給程微幫把手呢!」

    「舒表弟,就是都像你這樣縱容,才讓微表妹越發刁蠻任性,你這不是疼她,是害了她!」

    「害她?」和舒幾乎要大笑了,「那現在害程微躺在床上的是誰呀?」

    見韓止不說話了,他目光微沉,忽然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我知道了,大表哥,你喜歡瑤表姐,是不是?」

    第26章 醒來

    韓止面色大變,斥道:「舒表弟,你小小年紀,懂什麼喜歡不喜歡的!」

    「這很複雜麼?」和舒嗤笑,「大表哥,其實你還不如程微呢!」

    韓止終於有些惱了:「舒表弟,你不要太過分!」

    和舒後退幾步:「大表哥,你的想法我管不了,不過我醜話先說在前面,程微要是真的出了事,我不管瑤表姐是怎麼摔倒的,反正是因為她那一摔才引出之後這些事來,我定會要她好看!」

    「和舒!」

    「別,別,大表哥,我年紀小,不懂什麼大道理,只懂喜不喜歡!」和舒一句話把韓止要說的話堵回去,抬腳跨出了門口,「我去看程微,就不打擾大表哥繼續抄寫家訓了。」

    等那大紅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盡頭,韓止轉回頭望著書房。

    風從門口灌入,把地上凌亂的紙張吹得不停翻動,他默默走進去,俯下身一張一張的撿起來,撿到後來,忽然手一揚,紙張四散飄落,整個人滑落在地,對著地面狠狠砸了一拳。

    負責整理書房的書童站在門口,小心翼翼喊道:「世子----」

    「出去!」

    書童擔憂地看了一眼韓止的背影,默默關上了房門。

    和舒返回梅苑,卻發覺梅苑多了不少人,見良辰立在門口,問道:「良辰姐姐,外祖母過來了?」

    良辰知道這位表公子雖然身世不堪,卻和三表姑娘一樣是老夫人的心頭肉,忙道:「是的,剛剛老國公爺請了北冥真人來府上,此時正要給三表姑娘診治呢。」

    和舒面色一喜:「真的請了真人來?」說著抬腳就往裡走去。

    「表----」美景剛想喊住他,良辰拉了美景一下,輕輕搖了搖頭。

    和舒走進去,就見堂屋裡或坐或站了不少人,俱是朝夕相見的長輩們,唯有一人一身道袍,白須飄飄,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此刻正端著茶盞喝茶,身後還立著兩個梳著道髻的小童,不用多問,必是北冥真人無疑了。

    屋中人正圍著北冥真人說話,無人注意到和舒的到來,他放輕腳步,默默站到了角落裡。

    「真人,我那外孫女到底如何?」與北冥真人相對而坐的是老衛國公,近六十歲的人,中氣十足,半點不顯老態。

    北冥真人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茶,然後把茶盞放下,才道:「老國公莫急,小姑娘的情況貧道已經瞧過了,是受驚過度導致魂魄不穩的緣故,等下貧道化了符水餵她服下,再看效果。」

    「那就勞煩真人了。」老國公悄悄鬆了口氣,看著北冥真人不緊不慢喝茶的模樣,恨不得劈手奪過來替他喝下。

    好在又等了片刻,北冥真人總算把茶盞放下了,起身道:「這便開始吧。」

    他走到桌案前,從小童手裡接過布袋,取出黃紙硃砂等物,一氣呵成寫成一張符籙,隨後召來另一位手捧一杯清水的小童,口中念念有詞,眾人還未看分明,符籙已經燃燒起來,化作灰燼落入了水中。

    「把這杯符水端去給小姑娘飲下吧。」

    韓氏忙親手接過,小心翼翼端著去了裡屋,留在堂屋的人屏氣凝神,提著心等著,唯有北冥真人老神在在,閉目養神。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內室傳來動靜:「姑娘醒了!」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打破了室內令人緊張的沉默,老夫人忙站了起來,抬腳往裡屋走去。

    衛國公夫人陶氏見狀,忙跟了上去。

    老衛國公面露笑容,對著北冥真人連連道謝。

    北冥真人站起來道:「既然人已經醒了,那貧道就該告辭了。」

    老國公連忙挽留,北冥真人道:「正巧聖上傳了貧道進宮,就不多留了。」

    二人正說著,忽聽裡屋傳來女孩子的叫聲:「不要過來!」

    隨後就是杯盞落地跌得粉碎的聲音。

    「真人,這是----」

    「貧道進去看看。」北冥真人走進裡屋,就見那一直昏睡的小姑娘半坐起來,雙手捂著眼睛連連後退,一直退到了最裡頭床角處,蜷著身子瑟瑟發抖。

    「真人,您快瞧瞧,我這外孫女醒來後,才睜開眼睛就又變成了這般模樣,捂著眼睛死活不讓人靠近。」老夫人焦急地道。

    北冥真人上前幾步,打量了片刻,搖頭道:「這個,應該是小姑娘受驚嚇後落下的症狀,就不是符水可以醫治的了。」

    「那該如何?」老夫人追問。

    「按時服用些養心安神的湯藥,仔細調養些時日,這個年紀的小姑娘忘性大,慢慢也就好了。」

    聽北冥真人這樣一說,老夫人等人總算放下心來,畢恭畢敬把這位高人送了出去。

    和舒悄悄溜了進來,站在床頭靜靜看著程微,輕輕喊道:「程微----」

    程微捂著眼睛的手一頓,好一會兒,才遲疑地問:「和舒?」

    和舒露出一個明艷的笑容,上前一步:「是我----」

    聽到靠近的腳步聲,程微忍不住尖叫:「你別過來!」

    和舒停下腳步,擰著眉問:「程微,你這是怎麼了?」

    程微身子一顫,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總之,你不要過來。」

    「行,我不過去,那你總要放下眼睛瞧瞧我吧,咱們可是許久未見面了。」

    「不,不,我不瞧你,我誰也不瞧!母親,母親----」程微情緒激動,放聲喊著韓氏。

    隨著老夫人一起去送北冥真人的韓氏忙奔了進來,見程微狀若癲狂的模樣,嘆了口氣,走上前道:「微兒,娘在這裡。」

    程微緊緊捂住眼睛,同樣不敢看韓氏:「母親,您帶我回懷仁伯府吧,我想回去。」

    這話正被隨後走進來的老夫人聽見,老夫人心下一酸,快步走過去攬住程微:「微兒,你是不要外祖母了麼?」

    熟悉的懷抱和聲音令程微淚如雨下,她深深埋在老夫人懷裡哭道:「不是的,外祖母,我就是太怕了……」

    老夫人看向韓氏,韓氏忍不住道:「母親,眼看也要過年了,我是該帶微兒回去了,等她養好了,再帶她來給您拜年。」

    老夫人緊緊攬著程微,面露不舍。

    陶氏見狀跟著勸道:「老夫人,微兒是在國公府受得驚嚇,現在剛醒來,害怕這裡也是難免的,若是回伯府養著,說不定更有利於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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