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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09:27 作者: 蘿蔔兔子
    他自己做的選擇、自己做的決定,在親情和現實面前,選擇了後者。

    他當年太要強了,他明明知道孰輕孰重,可他不接受失敗,他不能一無所有。

    最後,他在靈堂上做了被唾棄的不孝子,也同時成為了別人口中的成功人士。

    而可笑的是,不孝在成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他被唾棄了沒多久,就因為事業上的成功,被親友原諒了。

    他們不再提他沒有回來見母親最後一面,也不提葬禮不是他操辦的。

    他們說他母親的病能熬這麼久才走,是他這個兒子有本事,能賺錢、能找最好的醫院,還有從煦這麼好的愛人照顧在床前。

    他們好像忽然就都能理解他的難處了。

    陸慎非覺得諷刺又可笑。

    只有從煦,在葬禮後,和他冷戰了一段時間,和好後,對他說:「媽媽走之前,其實很想你能回來見最後一面,但她一直不肯我打電話催你。」

    「最能理解你包容你的,還是她。」

    「她猜到你葬禮可能都趕不回來,讓我儘量不要怪你。」

    從煦說了實話:「我還是有些怪你的,你應該回來。」

    而從煦在怪了他、說了這番心底的實話後,卻是這世上,最能諒解他包容他的人了:「沒關係,你還有我。」

    他還有他,他們會一起,見證此後的成功。

    於是陸慎非理所當然的,把從煦當成了唯一的心理依靠。

    他對從煦說:「我媽不在了,如果連你也不需要我賺的這些錢了……」那他的努力,他當初選擇為項目留下也不回去的選擇,將會毫無意義。

    從煦笑說:「不會的,我很需要你,這個家也需要你,你去拼好了,我在家等你。」

    可事實又是什麼?

    是敘幕一本書就紅了。

    《常歡喜》是當年各家都在爭搶的ip,相關的項目企劃、計劃書,他們團隊也跟著做了,卻因為競價競不過別家,眼睜睜看著《常歡喜》被其他公司買走。

    之後果不其然,《常歡喜》播出後,成了當年的劇王。

    從煦,早不需要他了。

    但無從開口,還要極力掩飾。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成全他、為了他可笑的自尊心,為了讓他心底無比堅定的那些東西,還能有所依靠。

    都是為了他。

    陸慎非從前因為分居離婚,因為無法解決、無處下手,因為不知道為什麼會和從煦走到最後那一步而懸在半空的痛苦,終於有了一個清晰的落點。

    他為自己覺得可笑,又為曾經覺得難受。

    明明沒有醉,卻在回住處後,趴在水池旁乾嘔了半天。

    沒有開燈的室內一片昏暗,繁華都市的霓虹燈光沿著落地窗落進屋內。

    陸慎非一個人靠在沙發里,燈光照亮的茶几一角,擺著一本企劃案。

    企劃案的封面上,是被光照著的異樣清晰的四個字:無路可退。

    陸慎非看著那四個字,沉默地坐著。

    就像看到從煦車內後視鏡上掛著的卡通小人,一下子想到劍虹,進而串聯起很多細節一樣。

    看著「無路可退」,陸慎非忽然想到:敘幕的書從來不賣鹿橙,為什麼這一次,會和他們接觸?

    *

    劍虹網站,《無路可退》文案,一句話簡介:我需要你。

    *

    從煦那邊,把陸慎非送回龍秀酒店門口,直接走了。

    有心事,開得慢,回到別墅已近半夜。

    顏諾在一樓開著電腦打遊戲,見他回來,嗅了嗅鼻子:「你喝酒了?」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從煦往廚房走:「我喝了一晚上果汁。」說著,拉開冰箱門。

    顏諾以為他在找酒,忙道:「你之前說你戒酒不喝了的!」

    從煦側身,一臉「別一驚一乍」的表情看過去,從冰箱裡取出了一瓶礦泉水。

    顏諾改口:「不喝……就好。」

    從煦擰開瓶蓋,喝了一口,好笑:「放心,沒想喝。」

    他走出來,坐到大長桌旁、顏諾對面,道:「問你個事。」

    顏諾從屏幕上抬抬眼:「?」

    從煦:「我之前有提過,想自己開發ip嗎?」

    顏諾推推眼鏡:「那當然了,你都被坑了好幾次了。」

    好幾次?

    從煦:好了,現在想喝酒了。

    顏諾試圖舉例:「比如最早的《昨日月光》,那個侵權的第二部,後來的……」

    從煦打斷:「好了,你繼續玩兒遊戲吧。」起身上樓,幽幽長嘆:唉,底層碼農,命苦。

    他也似乎知道,為什麼一開始,他就想把《無路可退》賣給鹿橙了。

    因為只有鹿橙,只有陸慎非在的地方,能讓他順利涉足更多ip相關——失憶前的他自己,似乎不再只甘於做一個關在書房裡寫書的、被人坑、被人吸血的作者了。

    可明明,他和陸慎非已經離婚了。

    離婚後,他們是前任和前任,就算因為版權有了全新的合作關係,陸慎非一定會、又憑什麼讓他在項目中涉足更多?

    還不是因為那是陸慎非?

    還不是仗著陸慎非會對他格外「留情」?

    從煦邊爬樓梯邊想著,到了二樓,兀自笑著搖搖頭——無論失不失憶,對陸慎非,他倒是一直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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