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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08:55 作者: 除零
    周嘉曜頓了頓,說:「嗯。」

    他鬆了手。

    季崇舟「哦」一聲,似乎想說什麼,最終沒說,走了。

    周嘉曜站在原地,把口罩重新戴好,心想: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季崇舟猜到周嘉曜晚上要說什麼了。

    秦城的戲到今天七七八八拍得差不多,剩下重中之重的就是那兩場床戲。剛進組那天陰問渠導演就說過他有個問題要解決,前兩天導演還關心了一下他的情感狀況,寧優在旁邊暗示他她都可以……拖到今天,是時候解決了。

    整個下午,季崇舟的拍戲狀態都不好。

    陰問渠沒罵他,提前放人,叫他回去調整,這幾場明天再拍。

    季崇舟認認真真道歉,說他會調整好的。

    回酒店的路上,周嘉曜照常和季崇舟坐在後排。都沉默。

    小劉瞟了好幾眼後視鏡,心裡納悶,猜想他們是不是鬧矛盾了。以往雖然說話少,但總會說兩句,沒有像今天這樣沉默到目的地的。

    這沉默一直延續到22樓。

    一路上,季崇舟都在回憶以往周嘉曜做事的風格,似乎只要是和表演相關,他就有一股瘋勁,只為了呈現最好的狀態最好的效果。那天聽許亦薇說磕長頭的事,他就覺得這是周嘉曜能做出來的,後來他又想起來,那天燒烤桌上,寧優還說當年周嘉曜演《頑疾》,演一個病人,真把自己搞進醫院了。

    即使是指導他演戲,為了讓他能找到感覺,周嘉曜也陪他做過很多荒唐事。

    比如宿醉。

    比如滿手是血的恐怖。

    比如香菸燙手疼不疼的問題。

    比如暈倒。

    比如……接吻。

    有一次沈容跟他說:「小季,你別當真和他學,周嘉曜他不健康,他太瘋了。你保護好自己,別讓他傷害你,如果有一天你徹底受不了他了,就跟我說。這三年,你既然叫我一聲姐,我一定會幫你。」

    兩人一起回2207,門一關上,季崇舟就問:「是要說床戲的事嗎?」

    周嘉曜說:「是。」

    季崇舟咬得唇色蒼白,復又湧上殷紅:「我不會和寧優上床。」

    周嘉曜看著他。

    季崇舟倔強地迎著他的視線。

    周嘉曜走近他,低頭摸了摸他的頭髮,額頭幾乎抵上他的額頭,而後輕聲說:「那我呢?」

    第10章

    季崇舟的嗓音一下子軟了,那雙眼睛又黑又亮,直直看著周嘉曜:「什麼意思啊?」

    周嘉曜用吻回答了他。

    含住他的唇舌,把未盡的話語都融化進喘息里。

    出乎意料的是,季崇舟沒有抗拒,甚至主動抱住了他。周嘉曜輕易就被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點燃了。

    他們陷進柔軟的床里。

    周嘉曜想:季崇舟很甜。

    瘦了。身上是發燒般的燙意。那景象像是雪原倏忽開遍曼陀羅。

    他們十指相扣,用力握緊彼此,握得太緊,發疼。

    周嘉曜想先取悅季崇舟,於是極盡溫柔。季崇舟原先蒼白的臉上逐漸泛起緋紅,他翻了個身,周嘉曜的手指理著他被濕漉漉的發,吻在他的耳後。

    周嘉曜身上還穿著襯衫,揉皺了,汗濕了。

    季崇舟感覺到他們之間相隔的不是這樣薄薄的布料,而是非常遙遠的、非常非常遙遠的……心意。

    天太熱,空調溫度不夠低,堆積在床上的被子太厚,季崇舟覺得自己腦子被悶得缺氧,又好像生病了在發燒,整個人都被燒糊塗了。他的右手一直緊握周嘉曜的左手。

    一開始周嘉曜以為這是某種依賴,是沉淪時抓緊的浮木。直到一切結束,季崇舟終於鬆開手,手掌覆在臉上,半晌,開口啞聲說:「對不起,我忘了說台詞。」

    周嘉曜才猛然想起來,艾米和顧之明真正的初遇,顧之明的第二人格撿到了一副手銬,假裝自己是警察,把他的右手和艾米的左手拷在了一起。

    外面天已經黑透了。

    二十二樓很安靜,2207也很安靜。一切的旖旎聲息煙消雲散,一切的喜悅滿足被季崇舟的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擊潰。

    「那再來一遍?」周嘉曜說。他的嗓子也啞了,澀得發疼。

    季崇舟安靜須臾,笑道:「好啊。」

    他的聲音不對,周嘉曜聽出來了。季崇舟的手一直覆在臉上,周嘉曜過去握住他的手腕,慢慢把他的手移開,露出一雙通紅的眼睛,淚水晶瑩。

    季崇舟哭了。

    周嘉曜僵了片刻,這空當,季崇舟已經掙開他,把臉埋進枕頭裡。

    沒有什麼聲音,只有沉悶的呼吸,用力的呼吸使他的整個身體都在起伏。

    周嘉曜的心跳一下疼一下。但他不想道歉,也不想假惺惺地說如果你不願意我不會再做。沉默許久終於還是出聲,聲音聽起來好像輕描淡寫:「怎麼哭了?」

    沒有回答。

    「不舒服嗎?」

    季崇舟搖了搖頭。

    周嘉曜笑了笑,手落在他腦袋上,把他的臉扳到正面,一邊替他擦眼淚一邊說:「那是太舒服了?」

    季崇舟的眼淚一下子冒得更凶了。

    周嘉曜忍著心裡撕裂的疼痛開玩笑:「我說對了?動搖了你異性戀的世界觀,哭得這麼難過?」

    季崇舟仍然搖頭。

    周嘉曜無法忍耐了,痛苦幾乎要具象化地從他胸口衝出來,他的手指用力,在季崇舟的下巴上留下鮮紅的印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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