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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08:38 作者: 三月曉柳
謝一忱、許而思她們等在病房外。謝一忱問道:「醒了嗎?」
「沒有,」齊斐然說道,「一忱姐,咱們很多年沒見了,聊聊吧?」
候診處的椅子上,謝一忱聽了齊斐然的話目瞪口呆:「轉崗?不會吧?他一直都特別喜歡做調查記者的,這麼多年,王台一直勸他,特別是新上位的陳副台長,總說要讓他做主持人,把自己的粉絲流量利用起來……我覺得,他不會動這個心思。」
齊斐然說道:「可能是之前讓他去說服武亦恆續約那次,就心灰意冷了吧,一個記者,為了找冠名商,去陪吃陪喝陪玩……」
謝一忱覺得尷尬,在她心裡,齊斐然就是林時新家人一般的存在,眼前這情況,像是林時新的家長來投訴。
她緊張地解釋道:「其實廣告的事是營銷發行部的本職工作,之所以小林去,是因為武亦恆很兇,小林不想我帶著一些女孩去……我保證以後都不會讓他做這種事了。這次的報導出來一定會非常震撼,台里會看到他作為一個調查記者的價值,要比長得帥的主持人高得多,也不會再要求他帶流量什麼的……」
齊斐然覺得跟這個女人說話是白費勁,他抓到謝一忱話里的有效信息,問道:「貴台的王台和陳副台長聯繫方式可以給我一下嗎?將來我又像這次找不到人的話,也好知道去找誰要人。」
謝一忱連忙把手機里兩位台長的微信和手機號給了齊斐然,她心裡納悶,明明自己比齊斐然還要大好幾歲,為什麼有種被壓迫感?
過了兩天,林時新在床上睡飽了、休息夠了,伸伸懶腰,覺得自己哪都好了,他對齊斐然說要出院。
齊斐然扶著他,去問醫生的意見。一個穿白大褂的老醫生拿著片子,指給他看:「顱底骨折,屬於開放性顱腦損傷,至少要休息一個多月,不然的話會頻繁性頭痛、嘔吐,甚至記憶力減退,分不清東南西北。」
齊斐然:「簡單來說,就是傻了。」
林時新瞪了他一眼,他沒想到這麼嚴重,著急地問醫生:「那吃藥或是打針能緩解嗎?多久以後可以上班?」
老醫生看了一眼齊斐然,對林時新說道:「靜養為主,不能操勞過度,而且你現在小腿雖然不是骨折,但腫脹、不敢負重,已經有了併發症,脛前間隙綜合徵,你最好別下地走動了,坐輪椅吧,傷筋動骨一百天,要是想早點兒好,還是靜養,沒多久就能痊癒了。」
「還要坐輪椅???」林時新無語了。
回去的路上,齊斐然已經聽醫生的話,把林時新扶到一個租來的輪椅里坐好了。看他悶悶不樂,齊斐然把他推到醫院住院區的花園裡。
W市要比北京暖和得多,而且沒有大風。此時陽光明媚,曬到身上特別舒服,不知名的鳥啾啾叫著。
「你請的這個醫生靠不靠譜啊,我怎麼覺得我哪都恢復了?」林時新低頭問道。
齊斐然蹲到他身邊,仰頭看著他,溫柔道:「我可是找的w市里最好的醫生了,你沒看出來嗎?是一對一就診的。」
這花園洋房似的私人醫院、豪華的單人病房和先進的醫療設備,林時新再沒見過世面,也知道肯定是價格不菲了,況且齊斐然一貫給他的都是最好的。他嘆了口氣:「唉,好悶啊,現在想想頭疼都不算什麼了,關鍵是腿還不能走了。」
齊斐然笑道:「一個多月很快就過去了,忍忍吧。」
林時新點了點頭。
齊斐然的手掌輕輕撫摸著林時新白皙瘦弱的脖頸,他的肩頸線條利落,無論什麼時候姿態都很挺拔。肩胛骨和脖子只有薄薄一層皮肉連接著,有種脆弱的美,仿佛一用力就能折斷。齊斐然的指腹在這一處流連著,久久不願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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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輛重型挖掘機開進車庫裡,挖開了掩埋了一個多月的礦難事故立井。一具具已經腐化的屍體被抬了出來,擔架有了用武之地,都蓋著白布,橫列在地。
得到真正消息的家屬們從不同地方紛紛趕來,哭得肝腸寸斷。
林時新和齊斐然在車裡坐著,從窗戶往外看著現場。謝一忱等人立麥、支好三角架,正在做著緊張的連線報導。
至此,「10·19風屯鄉礦難事故」正式更名為「10·19風屯鄉重大礦難瞞報事故」,林時新撿回來的員工簽到本上原原本本記錄了當天下井到底有多少人,以及相關責任人。
當局震怒,立即成立調查組,經認定,該起事故是一起重大責任事故,已對w市礦業集團公司董事長、總經理給予撤職處分,並按照法律程序,免去了其董事長職務;其餘33名事故責任人中的5人移交司法機關處理,28人分別給予行政處分。
「最可憐的是事故發生後……就地掩埋了,實際上屍體所埋的位置,並不是很深,如果第一時間就去救的話……」文字編輯許而思說道。她畢竟是個年輕的女孩子,沒見過這種慘烈的場面,眼睛紅紅的,已經不知道哭了幾回了。
林時新沉默不語,想起於大立的話,他們都是把腦袋拴到褲腰帶上的人,有今天,沒明天……可是他們也有家人,也有失蹤後瘋狂尋找、絕不放棄的家人。
一個女孩扶著哭泣不止的母親路過這輛車,往裡面看了一眼。等她把母親扶到休息室後,轉過頭來回到這輛車跟前,敲了敲窗。
林時新把車窗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