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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08:38 作者: 三月曉柳
「他……沒有做什麼輔導嗎?心理上的,就是有沒有……病史。」
「在牢里三個月被放出來之後,齊連淮就覺得他不對勁兒了,找了醫生給他做過心理測試,他聽到第二個問題時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勃然大怒,把桌子椅子都砸了,把心理醫生也嚇跑了,現在齊連淮根本不敢再提這茬兒。」陳銘生從包里拿出一疊資料,推給林時新。
林時新看著眼前的病理報告苦笑道:「我現在對你給我的任何資料都有心理陰影了。」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打開了面前的幾張紙,映入眼帘的是四個字:雙相障礙。
雙相障礙的英文名稱是Bipolar Disorder(BP),指的是既有躁狂發作又有抑鬱發作的一類疾病,情緒如蹺蹺板,忽高忽低,忽而自信滿滿、盛氣凌人,忽而焦慮自卑、悲觀厭世。
林時新越看資料里關於雙相障礙的解釋越震驚,一顆心緩緩下沉,他不敢相信,聲音都發抖:「是不是誤診啊?不對吧,我覺得齊斐然沒有這種明顯表露在外的情緒變化啊,大多數時間,他都是溫和有禮的,即便是自信,他的自信也是有底氣的,自卑抑鬱這更是不可能,他總是一副老子天下無敵的樣子,怎麼會自卑?我從沒發現他有什麼問題……」
陳銘生打斷他:「如果你真的沒覺得他有問題,怎麼會問我『病史』?別自欺欺人了。斐然不同於別的患者,他的情緒控制一直很好,回國前還平靜地接受了生理和心理監測,一點問題都沒有,醫生說也許他的雙相障礙是一種應激反應,時間長了他就不治而愈了,也許是他雙商超高,偽裝得很好……畢竟在審訊時,他就通過了三次測謊儀的檢測。」
林時新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假如……我是說假如他真的得了這個病,能治好嗎?」
「藥物治療輔助物理治療,應該能有效控制,可問題是,他不認為自己有病,根本不治療啊,我是從竇齊的傷,看出來他可能復發了,你是怎麼看出來的?一般人可能只覺得他脾氣不好吧。」
我是怎麼看出來的?林時新捫心自問。很奇怪,仔細回憶的話,其實從他求愛的時候,就已經露出端倪了,等到李松事件開始,他就完全凶相畢露了。把李松扔進冰窟窿里,扇自己巴掌,把竇齊的頭往牆上撞,那時齊斐然的眼神是非常漠然的,可以說是……空洞。
他對想要的東西那種得不到就毀滅的迫切,深究起來確實很病態。迴避他、拒絕他、不讓他碰,他就會用強,會把自己用雪埋起來。
那時候林時新只以為他愛的熱烈,稀里糊塗就答應了。自己本來就是個缺愛的、「一塊蛋糕就能哄走」的人,碰到這樣一個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人,怎麼能不心動?闖鬼屋時把自己擋在後面、專門為自己做的年夜飯、海邊的鏡面折射、正月十五的花燈、桌子上的一大捧白百合花、信封里被偽裝成書籤的金卡,以及種種生活中的甜蜜日常,即使之後經歷了誤會、爭吵、原諒、和好,被打成腦震盪,走到今天這一步,他也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了。
還沒好好了解這個人就愛了,怪只能怪愛得太早。林時新趴在桌子上一聲連一聲的嘆氣。
「別這麼悲觀了,他不是無可救藥,關鍵還是找到激怒他的點。」陳銘生說道。
林時新抹了抹眼睛,坐了起來:「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就是那個會隨時激怒他的點,他遇到跟我有關的事情就會控制不住。其實,不止是他失控了……我也失控了,越來越不像自己。」
好在還有解決的辦法。
齊斐然坐在車裡,朝齊連淮的住處駛去,要到大門口的時候,他曾談過合作的古總、蔣總、柯總的車陸續與自己的車擦肩而過,他依依點了點頭,打了聲招呼。
不巧不晚,自己往這裡來的時候,正好他們從父親的家中離開,齊斐然心裡明白,自己連日來的動作,終於提醒了父親,父親要與自己清算了。
到了家中,父親已經坐在飯廳了,招呼自己坐於對面吃飯。齊斐然望著眼前的牛排、紅酒,心裡想的是早上出門前,林時新告訴自己,晚上要包餃子給自己吃。
齊斐然坐好之後,象徵性地切了切牛排的邊兒,淺嘗輒止,等父親發話。
齊連淮不動聲色地打量著齊斐然,他氣色不錯,狀態很好,似乎沒什麼煩心事,被照顧得很好。他沉吟了片刻,說道:「竇家的兒子現在還沒醒,你是不是出手太重了?」
齊斐然放下餐刀:「那是他自找的,藏毒販毒,還要嫁禍給我,還動我的人,他找死。」
「不要說的好像你是被逼的,老於說了,你調了不少人在樓下的包廂里,即使沒有人運毒,你也不會饒了他的,你這麼恣意妄為,到底要我給你善後到什麼時候!」
「聽您這麼說,竇家來提條件了?我以為是獨子,沒想到還會同意私了。」齊斐然問道。
「胃口很大,要了H市通信,你該慶幸,竇騰達在外面還有兩個兒子。」
「還有倆替補隊員啊,說真的,我有點同情竇齊了,這麼快就被放棄了……」
「你胡鬧也要有個限度!H市通信每年為我們貢獻了多少增長點,現在就得讓給竇家了!」齊連淮重重地把酒杯放到桌子上,酒水濺出,「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都做了什麼,你以為聯繫古長春他們那些老傢伙一起搞你那個金融公司分走我的項目,我就治不了你了嗎?捏死你跟捏一隻螞蟻沒什麼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