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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0 20:05:10 作者: 四月與你
    她的行為應該算作可恥的,周朝昭偷了他的筆記,她偷了他的秘密。兩者的行為沒有誰更高尚。

    教室外的走廊吵鬧了起來,是聽完講座的學生回來了。言夏坐在座位上,桌上還放著她的書包,她還沒有想到要去整理。就連喻薄來到她面前,她也沒有意識到。

    頭髮被人輕輕地撫摸,喻薄彎下腰,看著她。

    言夏猝不及防地,撞入一雙深黑的眼眸,裡面她的倒影,占據了整個瞳孔。

    「怎麼了?」喻薄淺淺地皺起眉,「身體不舒服嗎?」

    現在她太反常,反常到讓喻薄以為她生病了。

    言夏有一瞬間,想要躲開他的手,只是這念頭才興起,下一秒就被自己推翻。她太奇怪了,為什麼想要躲開喻薄。

    言夏搖頭:「沒有不舒服,在想一件事。」

    可喻薄對她的回答存疑,他的手從發頂拿下,溫柔地覆在她的額頭上。喻薄的手指還是涼的,但是他的掌心卻是溫熱。

    感知到了言夏的溫度和自己的溫度一致,沒有過高或過低,喻薄才放下一半的心。之後,他才問言夏:「在想什麼事?」

    這是喻薄第一次在言夏臉上看到了猶豫的神情,她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

    為什麼,要猶豫呢?喻薄想。

    言夏只是想了一會兒,就直接把這件事告訴喻薄,開口的第一句就是:「我不小心看了你的日記。」

    她不是優柔寡斷,拖泥帶水的性格,這件事如果不告訴喻薄,放在心裡一定會是個梗,堵得她不順心。言夏不是給自己添堵的人,所以她直截了當地說了出來。

    那雙言夏覺得仿佛是用工筆描繪出來的眼慢慢眨了一下,他們是同桌,擁有整個班級之間最親密的距離,言夏從喻薄臉上看不到一點生氣或者是憤怒的表情,他好似很平靜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喻薄的手已經從她的額頭收回,轉而搭在了他的腿上。他說:「所以,你是在想我的日記。」

    言夏抿了抿唇,她沒有按照喻薄的思路走,反而問他:「我覺得你應該生氣,被人偷看了隱私難道不應該生氣嗎?」

    這句話她問得有點盛氣凌人了,好像被偷看日記的不是喻薄,而是她一樣。

    「我是應該生氣的。」喻薄接下她的話,但是他的語氣平靜溫和,聽不出一絲過火的語調來,「我不喜歡別人窺探我的隱私,或者,不會有任何一個人喜歡他人坦然地瀏覽自己的隱私。」

    「不過你是言夏。」他忽然笑了,笑意從眼底流淌出,春風一般,「我始終要將我的各個方面分享給你的。」

    「現在算是提前了。」

    他肯定也有生氣憤怒的情緒,只是被很好地隱藏了,所以言夏看不出半分端倪來。

    喻薄的解釋很得體到位,至少將言夏一句「我看了你的日記本」和一句「你為什麼不生氣」所弄僵的氣氛,緩和過來。她實在不是懂得語言藝術的人,如果是,她或許就不會說出這件事,即使要說,也會以更委婉的方式。

    言夏扯著手裡的紙巾,細小的紙屑飛在她指間和衣上。剛剛喻薄叫的她的名字時,她的第一反應竟是想到了那本日記本上,通篇的言夏。密集的眩暈瞬間侵襲上來,連帶衍生出焦躁和一點,連言夏也無法察覺出的恐懼來。

    她把手裡的紙巾扯得一條一條的,亂七八糟。喻薄將這些已經說不出是紙巾的殘骸拿過來,順便將一張濕紙巾放到言夏的手心。

    言夏抿起了唇,她的唇形姣好,唇角有天然上揚的淺淺弧度,此刻卻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她垂著眼,一邊擦手一邊對喻薄說:「我剛剛不是故意對你生氣,我好像也沒有資格生氣,本來一開始是我的錯。」

    她驕縱,但也是講理的。

    「一開始不是我想看,那個叫周朝昭的女生,她翻了你的課桌……」言夏把事情經過簡略地講了一遍,然後說,「所以我生氣是因為,如果不是我,而是周朝昭,或者其他任何一個女生,看了你的日記,你也不會感到生氣。這就會使我覺得,我不是那麼特殊的一個人。」

    因為你對誰都是這麼溫文的態度。

    喻薄緩緩闔了下眼,那點面對言夏的溫柔漸漸冷凝起來,最終成為了一片堅冰。他微轉視線,很輕易地就看到了那個名為周朝昭的女孩的位置。

    座位上空無一人。

    言夏的聲音還在耳邊,他聽到她用著不確定的語氣問他:「喻薄,你是不是很早以前就喜歡上我了?」

    教室里的吵鬧如影隨形,總會有男生手癢地碰擺在后座的籃球,也總會有女生討論明星服飾。熙攘的,細碎的語句只有在老師的的管轄下才會消失。言夏第一次那麼討厭這些聲音,她怕聽不到喻薄的回答。

    少年注視著她,他有著她第一眼看到就喜歡上的,俊秀如刀的眉眼,那麼漂亮的眼裡照舊盛滿了她的倒影。

    喻薄沒有讓言夏等太久,凜凜的眉形,冷冽的眼角軟化下來,他說:「很早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上了你。」

    ***

    言夏不會知道,被撕去的紙上到底寫了什麼。

    「我痛恨著所有人,所有能碰到你的人。九月七日,晴,你在睡覺,吳嘉卓伸手,捏了你的的臉,將你吵醒。我應該將他的手砍斷,太髒了。」

    「九月二十日,小雨,室內體育課里,你在男生的起鬨下唱歌,很好聽,可我只想將那些人的耳朵割了,他們憑什麼能聽見你,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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